第六十七章 小牛倌（二十九）（2/2）
曲桂娥说:“对，放它走就是了。因为我们打不死它，它会反抗，而且蛇也是成群结队的，如果来的蛇多了，真不好对付。”
刘乃芳听了他们的话吓得脸色惨白:“你们快别说了，我就怕那玩意儿了，太瘆人了。”
宋美荣也说:“哎呀，我也怕那玩意儿。就是瘆得慌。”
刘佳玉红着脸点点头，心里既有些后怕，又为自己刚才的勇敢举动感到骄傲。
这时，大白马似乎也平静了下来，轻轻地蹭了蹭刘佳玉的肩膀，好像在感谢他。
刘佳玉摸摸大白马的头，说：“大白，别怕啦，蛇已经走了。”
这时候，天色渐晚，刘乃芳说：“佳玉，咱们真得回家了。”刘佳玉这次没有反抗。众人一一告别，各回各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刘佳玉跟刘乃芳说：“大姑，今天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调皮了，我也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大家。”
刘乃芳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说：“好，大姑相信你。”
月光洒在他们姑侄回家的路上，这是一条通往成长和希望的路。
后天就是北方的小年儿了，今天是春节前放牛的最后一天。
小牛倌今天傍晚需要把牛群赶到王家窝屯，把牛送到每一户养牛人的家里。
好久没和养牛人见面了，小牛倌还挺想他们的。
当牛角号声再一次在王家窝屯的山脚下响起时，呜呜呜的声音撞在山壁上又弹回来，惊起林子里最后一批越冬的麻雀，同时也飞来了王金双、王金喜、大勇、虎子还有王玉胜等一群小伙伴。
他们一窝蜂似的跑向牛群，把小牛倌团团包围。他们好久没有见到小牛倌了，彼此那个亲热劲就别提了。
大家围在小牛倌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牛群的情况，小牛倌笑着一一作答。
他们帮着小牛倌把牛分到各家各户，之后便聚在一起聊天。王金喜兴奋地说：“小年儿过后就是春节啦，咱们又能一起玩儿了。”
大勇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到时候放鞭炮、吃饺子，可热闹了。”
虎子挠挠头说：“不知道今年春节会不会下雪，下雪了就能打雪仗咯。”
王玉胜眼睛一亮：“小姨，到时候我去你们家，我们痛痛快快地玩。”
小牛倌笑着点头，王金双见小牛倌不说话，打断众人说:“你们光知道玩，不知道小牛倌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可没有你们那样贪玩。”
王金喜感到莫名其妙:“小牛倌，你一年到头放牛那么辛苦，过年了，你不玩，你想干什么？”
小牛倌被问得一时无语，她挠了挠头说:“我也没想好。”
小伙伴们都有些扫兴。王金喜有些失落地说:“不玩儿就不玩儿吧，我跟大白马俩一起玩儿。”
这时候宋美贵迎了出来:“代弟，你姐夫今天跟养牛户把你的粮食已经算好拿回来了，粮食已经装在车上，待会儿就送你回家。”
小牛倌赶紧走到宋美贵跟前:“二姐，姐夫想得可真周到，我还以为今天晚上回家得晚一些呢。”
正说着，王殿友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子东西:“小牛倌，这些小米是格外给你的，本来说好了中午给你带饭，你现在中午不带饭了，省下的粮食换成小米给你带回家。”
小牛倌摆摆手说:“算了，不要了，你们对我已经够信任了。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王金凯也推辞说:“我都说不要了，感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中午的饭就算了吧，不用额外给粮食了。”
“拿着吧，拿着吧，我这还有呢，我这是一些花生和大豆。”王殿和也背了一个袋子过来。
小牛倌连连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已经够多了。”
这时候，王殿邦领了一大帮人过来，几乎是所有的养牛户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袋子。
养牛户们提着粮食袋的手掌粗糙如树皮，递过来的心意却柔软如新棉。
原来是王殿邦跟大家说了这码事，大伙儿一呼百应:“对呀，对呀，一顿饭虽然不多，但是一年下来也不是小数目，别让小牛倌吃亏，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小牛倌这一年照顾牛群尽心尽力，我们不能让她吃亏。”
小牛倌儿没有想到养牛人对她这般关爱，她想起自己曾经动摇过放牛的决心，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想好春节过后是否还要继续放牛。
她又想起自己放牛之前家里的困境，想起五年来放牛的日日夜夜，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
小牛倌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声趴在宋美贵的怀里哭起来。
宋美贵轻轻拍着小牛倌的背，安慰道：“代弟，别哭啦，大家这是心疼你呢。”
养牛户们也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暖心的话。
王殿邦看着小牛倌，认真地说：“小牛倌，你就收下大家的心意吧，这都是大家对你的认可。”
小牛倌抹了抹眼泪，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谢谢大家的心意，可是我……我可能春节过后就＿＿不放牛了。”
众人一听说小牛倌不想放牛了，感到莫名其妙。
王殿邦连忙追问：“小牛倌，是不是感觉大家伙给你的粮食少了？”
小牛倌连忙摆手说:“不少，不少，已经很多了，不是这个原因。”
王殿和也问:“我可以多给你一些粮食，这两匹马我们家喜子都看不好，你看得非常好，马吃得壮壮实实的。我再多给你一点儿粮食，行吗？”
小牛倌连忙解释说:“不是粮食的问题，是我自己。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上学。”
小牛倌本不想说出来，她实在不忍心辜负养牛人的信任。
众人一听都陷入了沉思。王殿邦率先打破沉默，他拍了拍小牛倌的肩膀，说道：“孩子，上学是好事啊，有文化将来才能有大出息。”
其他养牛户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学习是长远打算，只是我们的牛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你合适的人了。”
小牛倌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愧疚。她说道：“大家放心，在找到新的放牛人选之前，我会继续把牛群照顾好，我只是自己有这个愿望，还不知道能否实现。”
王殿友鼓励小牛倌:“小牛倌，上学是好事，你好好想想，春节后还接着放牛不，不管你做啥决定，我都支持你。”
小牛倌看着眼前这些淳朴善良的养牛户，心中暖意融融。等情绪平复后，小牛倌和大家一起把粮食和东西装上车。
那些粮食袋子落进车斗的闷响，比任何夸奖都更沉重的压在小牛倌心上。
在众人的目送下，王金凯赶着马车，宋美贵和王玉胜陪着小牛倌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月光把回家的车辙镀成两道流动的银河，载着五个春秋的晨霜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