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边界（五）（2/2）
台下的村民们都认真听着，曲万生和曲万和在人群中，脸色十分难看。
娄翰林说完后，并没有像之前决定的那样让曲明泽他们上台接受群众批斗，就算是点名批评一下做个样子，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这处罚也太轻了，以后谁还怕犯事儿啊！”
顿时，台下议论纷纷。紧接着，更多村民响应起来，坚决要开批斗会。“不行，必须批斗，不然这队里的风气还怎么端正！”
“就是，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他们！”呼声越来越高，场面开始有些失控。
高连发皱着眉头，试图安抚村民，“大家先冷静，这也是队里综合考虑后的决定。”但村民们根本不买账。
娄翰林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心中暗忖，看来大家对这种偷粮行为痛恨已久。他咬了咬牙，对着台下喊道：“大家别吵了，既然大家意见这么大，那就按原计划，让他们上台接受批斗！”
曲万生和曲万和一听，脸色瞬间煞白。曲万生冲上台，指着娄翰林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说变就变！”
娄翰林不为所动，“这是大家的意愿，我不能违背。”
高秀平担忧地看了娄翰林一眼，却也知道此时无法改变局面。最终，曲明泽几人还是被拉上台接受批斗。
批判台上飘落的榆钱儿，贴着曲明泽惨白的脸，像一枚嘲讽的勋章。
账本在曲万和袖筒里簌簌作响，仿佛盘踞的毒蛇吐信。娄翰林踩过自己月下的影子，每一步都像踩踏在锈蚀的亲情锁链上。
高连发拍桌子震起粉笔灰，在光柱里跳着诡异的舞。
曲桂娥的泪滴在补丁上，洇开深色，印记如成年旧账。
曲万生和曲万和一起找曲桂娥，曲桂娥为难地说:“本来都说了半天，答应不批斗了，谁知道咋又突然改变了？”
曲万生说:“这种六亲不认的人，还能嫁给他吗？以后我们都得被他整死？”
高秀平最为难:“三舅，我让他给您赔不是，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时候娄翰林回来，曲万生一看他就来气:“你还有脸回来！你不是铁面无私吗？不是六亲不认吗？”
曲万生怒目圆睁，手指差点戳到娄翰林脸上。娄翰林深吸一口气，平静说道：“三舅，我不是针对您和明泽，这是队里的规矩，大家的意愿。我若不这么做，以后难以服众。”
曲万和也在一旁帮腔：“就算是队里的规矩，也得讲点人情世故吧，你这么做太绝了。”
娄翰林看向曲桂娥和高秀平，诚恳道：“二婶、秀平，我知道让你们为难了，但我若这次妥协，以后再想维护队里的纪律就难了。”
高秀平看着娄翰林坚定的眼神，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她站出来说：“三舅、大舅，他也是为了队里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明泽这次确实犯了错，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以后他改了就好。”
曲万生一看高秀平替娄翰林说话:“我看你现在还没嫁出去就变心了，不认亲了，这要是嫁出去就不要亲娘舅了是不是？”
高秀平急忙说:“三舅，不会的，我们以后会注意。”
娄翰林感觉一旦撕破脸皮就没什么可隐瞒:“我其实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你们如果是亲娘舅，就不会做出伤害骨肉亲情的事情。”
曲万和生气地说:“翰林，你这说的啥话？”
娄翰林重复刚才说的话:“我其实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你们如果是亲娘舅，就不会做出伤害骨肉亲情的事情。还没听明白吗？”
曲万生故意装糊涂:“你把话说明白，到底啥意思？”
高秀平听明白了，是她告诉娄翰林大舅和三舅做生意赔钱，姥姥姥爷把母亲卖钱挽救家族生意，可是娄翰林在这种场合说出来，那以后这个家不就散了吗？
高秀平使劲瞪了娄翰林一眼:“你瞎说什么呢？你给大舅和三舅道个歉不就完事了吗？”
娄翰林不解的问:“让我道歉？我做错什么了吗？”
高秀平说:“你把我的家人都惹生气了，还没做错？”
娄翰林也生气了:“我只是坚持原则，难道坚持原则也是错吗？”
娄翰林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像高连发一样随风倒，没有立场。他望着粮囤上深刻的划痕，像看见良心被撕开的裂口。
高秀平心里烦躁极了，她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她转身时辫梢甩出凌厉的弧线，剪碎了投在土墙上的夕阳光斑。
反正这事就算理不清头绪:“我说你错就错了，你道个歉不就完事儿了。”
娄翰林坚持不道歉:“我没有做错事情，凭什么道歉？”
曲万生的骂声裹着汗烟味儿砸来，“哼，不道歉是吧，以后我不认你这个外甥女婿！”娄翰林却闻到风里新麦的清香，那是公理的味道。
说罢，拉着曲万和就要走。曲桂娥赶忙上前拦住，“大哥，三哥，都消消气，翰林也是年轻气盛，有啥话好好说。”
曲万生甩开曲桂娥的手，“有啥好说的，他眼里根本没我们这些长辈！”
高秀平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三舅、舅舅，你们别这样，再给翰林一个机会。”
娄翰林依旧梗着脖子，不肯服软。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高连发匆匆赶来，“都别吵了，这是干啥呢！小娄坚持原则没错，曲家兄弟也消消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娄翰林见高连发来了，感觉更应该好好表现:“我只是坚持原则，凭什么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高秀平见娄翰林钻进死胡同，六亲不认:“我看你是想跟原则过一辈子，是吧？”
娄翰林说:“反正我就要坚持原则，谁也别想攻击也！”
高秀平真来气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作对:“我让你去跟原则过吧，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找你原则去吧！”
高秀平说完，跑回家里，把娄翰林的行李划拉划拉扔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