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若争小可,便失大道。(2/2)
中国传统伦理中的“义利之辨”,本质上是对“小可”与“大道”的伦理定位。孟子“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上》),并非否定利益本身,而是强调利益需置于“仁义”这一大道之下。朱熹进一步阐释:“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孟子集注》)当“人情所欲”的“小可”利益与“天理所宜”的大道冲突时,需做出伦理优先级的选择。这种思想在现代社会转化为“社会责任”概念——企业若只争利润之“小可”,便会失“可持续发展”之大道;政府若只争政绩之“小可”,便会失“民生福祉”之大道。
值得警惕的是,“失大道”的伦理风险在工具理性膨胀的时代日益凸显。马克斯?韦伯所言的“理性化铁笼”,使现代社会陷入“手段崇拜”,人们为高效达成具体目标(如KpI、绩效),往往忽视目标本身的伦理正当性。例如教育领域过分追求分数之“小可”,便会失“人格培养”之大道;医疗行业执着于经济效益之“小可”,便会失“救死扶伤”之大道。这种现象印证了海德格尔“存在的遗忘”——当人们沉迷于“小可”的表象争夺,便会遗忘“人何以为人”的存在论大道。
五、现代性困境:技术时代的“小可”异化与“大道”重构
在数字化、全球化的现代语境中,“若争小可,便失大道”呈现出新的矛盾形态。社交媒体创造了“微争论”的狂欢场域,人们为标点符号、明星八卦、地域标签等“小可”议题投入海量情绪,形成鲍曼所言的“液态现代性”下的认知碎片化。这种“争小可”的异化现象,本质上是技术赋权下个体存在感的扭曲表达——通过对琐碎议题的极端化争论,获取虚拟空间的认同与权力感,却在不知不觉中丧失对气候变化、社会公平、文明对话等“大道”问题的关注能力。
消费主义则将“小可”物质化,制造“符号价值”的争夺陷阱。人们为品牌logo、限量商品、社交货币等虚拟符号耗费心力,陷入鲍德里亚所言的“消费社会”幻象,将“物的占有”等同于“存在的证明”,却遗忘了“大道”所指向的精神丰盈与存在意义。如《道德经》警示:“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对“小可”的过度执着,必然导致“大道”的失落。
但现代性亦为“大道”重构提供了新可能。生态哲学将“人类中心主义”的“小可”置于“地球生命共同体”的大道之下,推动可持续发展理念;跨文化对话打破文明优越感的“小可”,构建“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大道格局。这些新趋势印证了怀特海“过程哲学”的洞见:世界是相互关联的有机整体,任何“小可”的局部争夺,若忽视整体关联的大道,终将导致系统失衡。
六、实践智慧:在“小可”与“大道”间寻找动态平衡点
真正的智慧并非绝对放弃“小可”,而是在具体情境中把握“争”与“不争”的尺度。《周易?系辞》言:“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要求在认知规律的基础上灵活处世。王阳明“事上磨炼”的哲学提示我们:“小可”之争未必是坏事,关键在于是否以“大道”为指引。如职场中对专业细节的较真(“小可”),若服务于“精益求精”的职业大道,则是必要的坚持;家庭中对生活习惯的磨合(“小可”),若指向“家庭和谐”的大道,则是爱的表达。
这种平衡需要“知白守黑”的辩证思维。老子“知其雄,守其雌”的智慧,并非消极避世,而是在认清“争”的本质后,选择超越表象的纷争。如同围棋中的“弃子”策略,主动放弃局部“小可”,是为了争夺全局“大道”。日本经营之圣稻盛和夫提出“利他思维”,将企业经营的“小可”利益置于“为社会创造价值”的大道之上,正是这一智慧的现代实践。
在个人修养层面,培养“大道”视野需要“登高望远”的认知训练。朱熹“格物致知”的方法论,要求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探究(包括对“小可”的认知),最终领悟普遍规律(大道)。现代心理学中的“元认知”训练(对认知的认知),则帮助人们在陷入“小可”纷争时,保持“抽身而出”的反思能力,问自己:“此刻的争执,是否偏离了我真正在乎的目标?”
七、结语:作为生存智慧的“大道”觉醒
“若争小可,便失大道”的古老箴言,在技术狂飙的21世纪展现出惊人的现代性。它不仅是对认知偏差的警示,更是对存在本质的追问——当人类被碎片化信息、物质欲望、即时情绪包裹时,如何守护“大道”所代表的终极价值?从蔺相如的隐忍到陶渊明的超脱,从王阳明的“心即理”到生态哲学的整体观,智慧的脉络始终指向一个核心:真正的生存不是在“小可”中耗尽生命,而是在对“大道”的洞察中实现超越。
这种超越并非否定具体生活,而是在柴米油盐的“小可”中,看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在键盘敲击的“微争论”中,保持对人类命运的终极关怀。如《庄子?大宗师》所言:“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唯有在“小可”与“大道”的辩证认知中,人才能跳出“一叶障目”的认知陷阱,在有限的生命中,抵达“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的精神境界。这或许是古老智慧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终极回应——不争一时之短长,乃见天地之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