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赴任荆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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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冬,十二月初。凛冽的朔风依旧统治着许都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偶尔洒下细碎的雪沫,落在官道的尘土上,瞬间消融,留下斑驳的湿痕。
陈暮的任命已正式通过尚书台下达。卸去光禄勋的印绶,接过“督荆北诸军事、领襄阳令”的崭新符节与文书,他感受到的并非升迁的喜悦,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重量。假节之权,意味着生杀予夺,也意味着一旦有失,万劫不复。
离京前的几日,异常忙碌。与程昱的告别简短而深刻。老成持重的程昱在尚书台值房内,只叮嘱了寥寥数语:“荆襄之地,非比中原。士族盘根,水网密布,人心向背,瞬息万变。明远此去,当以‘稳’字为先,恩威并施,切不可操之过急。粮道乃大军命脉,万不可有失。”字字千钧,皆是多年宦海沉浮的智慧结晶。
徐元前来送行,神色间既有为挚友得膺重任的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明远,襄阳龙潭虎穴,蔡、蒯诸族经营数代,其势根深蒂固。刘备虽暂居长沙,其志不小,且颇得部分荆州士民之心。此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递过一份名单,“这是我能整理到的,荆北主要士族宗帅以及可能倾向刘备的官吏名录,或可助你一二。”
陈暮郑重接过,收入怀中。这份情谊,远比任何饯别之礼都要珍贵。
与崔婉的分别则更为细腻。夜深人静,书房内灯烛摇曳。崔婉默默地为夫君整理行装,将一件件冬衣、一册册他常看的书简仔细打包。
“此去荆北,不比许都。听闻那里冬日湿冷,江风刺骨,夫君定要保重身体。”崔婉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忧色,却瞒不过陈暮。
“婉儿放心,我自有分寸。”陈暮握住她微凉的手,“许都亦非绝对安稳之地,我已安排妥当,府中护卫皆可靠之人,若有急事,可寻元直或程公。待我在襄阳站稳脚跟,再接你过去。”
崔婉轻轻点头:“妾身晓得。夫君乃做大事之人,不必以家小为念。唯愿夫君谨记,凡事谋定而后动,荆襄水深,勿要轻易涉险。”
夫妻二人执手相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乱世之中的离别,每一次都可能是永诀,这份沉重,让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十二月十日,陈暮带着一支精干的僚属队伍和两百名曹操拨付的、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悍卒作为亲卫,离开了许都,踏上了南下的官道。
车马辚辚,碾过冬日坚硬的土地。越往南行,战争的氛围愈发浓厚。道路上往来穿梭的,多是运送粮草的民夫队伍和调动的军队。民夫们面带菜色,在凛冽寒风中推着独轮车或赶着牛车,步履蹒跚,监工的军吏呼喝声不绝于耳。偶尔能看到被绳索串联起来的囚徒或降卒,也被充作役夫,眼神麻木而空洞。
陈暮下令队伍避开主干道上的大军和庞大的辎重队,尽量选择较为清静的小路前行。他需要时间观察和思考。沿途所见村庄,大多十室九空,壮丁要么被征发从军,要么被拉去转运粮草,只剩下老弱妇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依靠着官府微薄得可怜的赈济,或是挖掘草根树皮勉强度日。田野荒芜,一片萧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陈暮骑在马上,看着路旁一个蜷缩在破败茅檐下的老妪,心中莫名地浮现出这句并非此世应有,却无比契合眼前景象的诗句。战争的巨大消耗,最终都压在了这些最底层的黎民身上。他此行督荆北,安抚地方,恢复生产,保障后勤,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尽力减少这份苦难,让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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