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璀璨绽放的瞬间,死亡也如影而至(1/2)
等到其他人下去的差不多了,狄安娜这才慢悠悠地带着星见家的弟子下了崖。岩壁陡峭,石层坚硬而锋利,靴底踩上去时摩擦出细细的“咯吱”声,那声音在夜色里脆弱得几乎要被放大成雷鸣。
狄安娜回头看了一眼弟子们,像是在提醒他们:哪怕一颗掉落的碎石,都可能让整支队伍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弟子们果然心领神会,一个个屏息凝神,身体压得极低,呼吸浅得几乎只留在喉咙里。他们的脸色都被紧张逼得发白,但仍紧紧咬牙,随着狄安娜的动作谨慎下行。
直到抵达盆地边缘,紧绷的气氛才稍稍松开一点。队伍按照之前排好的阵型散开,像是一张无声张开的渔网,顺势消隐进周围崎岖岩石的阴影。每个人都找好属于自己的暗角,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眼神在黑暗中无声交汇。
狄安娜自己则选择了一块半掩的巨岩,她缓缓蹲下,背脊微微弯曲,指尖抵着冰冷的石壁以稳住呼吸。她从岩石的一道裂隙探出目光,凝神望向盆地中央。
那里,雷诺正带着一群护卫与研究员缓慢行进。他们每一步都走得极小心,身影在夜色里就像一列缩成细线的蚂蚁,艰难地贴着地形向前。
巡逻的骸蜂低空掠过,翅膀震动时带起“嗡”的一声,压迫得人后背发凉。那些人只能硬生生屏住气息,等待蜂群飞远后再踉跄前行。
然而真正让人屏息凝望的,并不是这些随时可能暴起的骸蜂,而是盆地正中央,那一座安静卧伏的庞大阴影。
——尼尼微。
它伏在荒石之间,身形几乎与盆地地势融为一体。胸腔随着呼吸缓慢起伏,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海底巨鲸在深渊中沉沉酣睡。
比起上次追逐战,它的气息明显衰落了几分,显得有些萎靡,花瓣收拢,枝叶间的光泽暗淡。
或许是因为那本日记本的影响,或许是与自己一战后消耗过大。
然而,即便是这副疲态,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依然是一条不可跨越的天堑。
狄安娜的目光却从容而冷淡,她的视线越过那高耸的身影,落向盆地对面的山崖。那里,夜风正穿过石隙,带来几乎不可察觉的低声涌动。狄安娜的心底涌上一丝微妙的预感——那里,有人。
——可是谁?
她记得自从离开第九数据观测站后,背后就一直有两股截然不同的视线尾随。一拨人应该就是赫利俄斯所说的那群白发少女;而另一股冷冷注视的眼神,却并不属于她们。到现在为止,狄安娜仍无法确认那股视线背后的身份与目的。
她微微眯起眼,心念一转,指尖在石壁上无声摩挲。尽管对面山崖距离太远,已经超出了她清晰的感知,但直觉告诉她,那片阴影里,必定藏着什么。
而此时,盆地中央的动静已再次牵回所有人的注意。雷诺他们已经逐渐逼近尼尼微,离那庞大的身影只剩下不足百丈的距离。
——那群人,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空气在靠近尼尼微的区域愈发显得沉重,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压得停滞。学者们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狂热中。
有人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眼眶都因长时间的紧绷而泛红,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喘不上气,像朝圣者站在圣坛前,心脏要从胸口跃出。
手里的钢笔划过纸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生怕落下任何一个细节。那神情不但不曾畏惧,反而带着癫狂的喜悦,与周围肃穆而紧张的氛围形成强烈割裂。
而环绕在他们周围的士兵们,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每个人的脸色都因紧绷而铁青,指节死死扣在枪械上,护甲下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夜风分明冰凉,却被他们呼出的热气裹挟得像蒸笼一样。汗水沿着鬓角一滴滴滑下,顺着护颈渗进衣领,带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燥痒。
他们眼中满是恐惧——尼尼微哪怕只是呼吸的起伏,胸腔起落的律动,都让人觉得脚下的土地随时可能轰然崩裂。
在士兵们的凝视下,尼尼微庞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横陈在碎石之间。它的羽翼半张着,粉白与深灰交织成一种诡异的色彩。
那盛放般的花瓣状巨构缓慢舒展,宛如一朵在夜幕里悄然吐息的巨花,散发出不可言说的美丽。那美丽过于纯粹,过于超然,竟让人心底的危机感渐渐迟钝,仿佛这不是一头恶名以骸,而是一件亘古遗落的神迹。
“看!快看那边!”一名研究员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低呼,指着尼尼微背后缓慢舒展的花瓣状巨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花瓣在舒展!那能量的汇聚方式……那是典型的以太流动模式啊!”
“没错!”另一人立刻附和,语速飞快,简直像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注意它的触须——你们看,震动的频率完全对应植物根茎传导水分的规律!我敢断言,它通过这些触须吸收周围的以太粒子,就像光合作用!是为了聚拢能量!”
“胡说八道!”第三个学者立刻否认,声音尖锐得刺耳,“它的行为和光合作用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些人只会胡乱套用人类的理论!尼尼微是以骸!它的能量转化方式根本不可能与植物相提并论!这是物种之间的鸿沟,你们懂什么!”
“荒谬!科学就是比对!没有对比就没有规律!”
“规律?你们这群蠢货也不过是瞎子摸象!”
“住嘴!”雷诺低声喝止,额头汗珠滚落,心口的闷响几乎震破胸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尼尼微,生怕那庞然的身影因这点争吵而苏醒,他急切地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安静:“你们要命不要了?吵声太大,会惊醒它的!”
可怀塔斯学会的研究员们根本不听。一个白发稀疏的老学者甚至猛地推开雷诺,脸上泛着病态的兴奋,嗓音嘶哑:“闭嘴!你个外门的武夫懂个屁!这是科学!这是见证历史的时刻!你滚到一边去!”
雷诺被推得一个踉跄,脸色瞬间铁青,手指关节因愤怒而紧绷,眼中燃起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火光。
研究员们的争执反而愈演愈烈。有人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反驳;有人紧抱着仪器,手指在按钮上飞快敲击,口中喃喃不休;一边是癫狂的兴奋,一边是彻底的失控,低沉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忽然猛地上前一步。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神却燃着近乎病态的炽烈光芒。他的手紧紧攥着那只银白色的仪器箱,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几乎嵌进了金属的棱角。
“既然你们谁也说不清楚——那就用实验来验证!”他的声音颤抖,带着近乎狂热的执拗。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猛地将箱盖掀开。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里格外清脆,随即,他的手从中抽出一管泛着冷光的注射枪。
那枪体修长,银白的金属在夜色中反射着一丝冰冷的亮芒。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瞄准、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仿佛早已排演无数遍。
——“噗嗤”一声轻响。
针尖扎入尼尼微那层厚实而柔韧的皮层时,空气似乎都震颤了一瞬。那种感觉,就像往无底的深渊里投下一粒石子,虽然细微,却带着毁灭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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