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长卷:在金黄与蔚蓝间漫嚼光阴(2/2)
“加!都加!”秦小鱼毫不客气,拉着我坐在临窗的位置,“羊肉串要肥的,越肥越香!”
炕锅羊肉端上来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叫“炕锅”。铸铁锅像个小炕桌,带着两只铁耳朵,里面堆满了切成块的羊肉、炸得金黄的土豆、滑溜溜的宽粉和翠绿的青椒,最上面还铺着层薄饼,浸满了浓稠的汤汁。秦小鱼用筷子把饼挑起来,烫得直吹气:“这饼吸了肉汁,肯定好吃,比肉还香。”
羊肉炖得软烂,轻轻一抿就脱骨,肉纤维里都浸满了香料的味道;土豆绵密得像泥,一抿就化在嘴里;宽粉滑溜溜的,裹着汤汁在舌尖跳舞。秦小鱼吃得鼻尖冒汗,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沾了点油渍,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慢点吃。”我给她递过纸巾,“没人跟你抢,锅里多的是。”
“太香了嘛,控制不住。”她含糊不清地说,往我碗里夹了块带筋的羊肉,“这个胶原蛋白多,给你补补,看你最近瘦了。”
烤羊肉串上来时,油脂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撒上的辣椒粉和孜然香得让人咽口水。秦小鱼咬了口肥肉,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她赶紧用手背擦,却蹭得脸颊上都是油星。
“像只小花猫。”我抽了张纸巾帮她擦嘴,她忽然歪过头,在我手背上亲了口,软乎乎的,带着点羊肉的油香。
老板路过时看见了,笑着说:“小两口真恩爱,跟我们年轻时一样,看对方的眼神都冒光。”
秦小鱼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耳根却红得透亮,像被夕阳染过。
吃完饭,我们沿着湖边散步。晚风带着湖水的凉意,吹得人神清气爽。星星在天上密得像撒了把碎钻,连银河都看得清清楚楚,像条银色的带子横亘在夜空。秦小鱼忽然停下来,指着天边的银河:“看!比在西藏看到的还清楚!像撒了把糖霜。”
“嗯。”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我用掌心裹住她的,慢慢焐热。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看星星吗?”她忽然说,声音轻得像风,“在老家的屋顶上,夏天的晚上,你搬个小马扎让我坐,说要把最亮的那颗摘下来给我当项链。”
“当然记得。”我低头看她,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睫毛像小扇子,“后来你说,星星在天上才好看,摘下来就不亮了,就像沙子握在手里,攥得越紧漏得越快。”
她笑起来,往我怀里靠了靠,长发扫过我的脖颈,有点痒:“那时候多傻啊,说的话都带着孩子气。”
“不傻。”我把她抱得紧了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头发里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那时候的你,比星星还亮。”
回到民宿时,老板正坐在院子里的火堆旁煮奶茶。铜壶在火上咕嘟作响,奶香味混着炭火的味道飘满了整个院子。“来尝尝?”老板给我们倒了两碗,“加了盐和黄油,暖身子,晚上睡觉不冷。”
奶茶表面浮着层金黄的黄油,喝起来咸香浓郁,里面的青稞粉被煮得软软的,像麦片。秦小鱼喝了两口,眼睛亮起来:“比酥油茶好喝,更顺滑,没有那种奶腥味。”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藏族大叔,脸上刻着高原风霜的痕迹,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是回族的奶茶,跟我们藏族的不一样,加了炒米,管饱,牧民赶夜路都靠它。”
我们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喝奶茶,看老板用晒干的牛粪添火,火苗舔着铜壶的底部,发出噼啪的声响。远处传来狗叫声,风吹着院角经幡的声音像在唱歌。秦小鱼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梦:“明天去吃尕面片吧,李姐说要吃揪的,师傅站在锅边,手里的面团揪成小片片飞进锅里,才够劲道。”
“好。”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发梢沾着点奶茶的奶渍,“还要买你爱吃的酿皮,多放辣椒,多加麻酱。”
“嗯。”她往我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青海真好,有吃的,有你,还有数不完的星星。”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然而那杯奶茶的香气却仿佛依然在空气中弥漫,萦绕在我的鼻尖,久久不散。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身旁秦小鱼的熟睡侧脸上。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睫毛上,宛如一层薄薄的霜,给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宁静和柔美。
在这静谧的时刻,我突然意识到,这场跨越各省的美食之旅,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品尝各种美味佳肴,更是一种对生活的诗意追求。我们借由味蕾的名义,将那些平凡的日子变得如诗如画。
就像青海的风,它带着草原的辽阔和盐湖的清澈,吹拂过我们的生命,留下了最温柔的印记。每一道美食,都如同风的足迹,记录着我们的旅程和心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满足了口腹之欲,更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与丰富。
明天的尕面片究竟会是怎样的味道呢?也许这并不是那么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就在我的身旁,陪伴着我。还有这满院子的烟火气息,弥漫着家的温暖和生活的琐碎。我们有说不完的话,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感受着她的存在。她的呼吸轻柔地拂过我的颈窝,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却又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这种感觉就像是青海的湖,平静而深邃,承载着我们所有的时光和回忆。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我们一起仰望着星空,数着那些闪烁的星星。每一颗星星都像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瞬间,或明亮或黯淡,但它们共同构成了我们完整的人生。我想,只要我们彼此相伴,无论明天的尕面片是什么味道,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我们拥有的,是比美食更珍贵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