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人周瘸子（2/2）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一个极其古怪的黑色皮质眼罩，严丝合缝地遮住了左眼的位置。

露出的右眼却异常明亮锐利，此刻正微微眯着，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打量着祭坛前的三人。

那眼神，如同在欣赏几件意外闯入的藏品。

“呵，”

老人干涩地笑了笑，声音沙哑，“‘锁龙渊’的‘镇煞印’都开始‘泣血’了…看来时辰，是真快到了。”

他的目光扫过张清明，在那条垂着的右臂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脸色惨白的林薇薇脸上，最后停在陈斌身上。

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特别是你，小同志，”

他拄着拐杖，向前缓缓踏了一步，腐朽木门在他身后发出轻微的呻吟，“时辰到了…该走水路了…”

他模仿着某种奇特的、带着水波般韵律的腔调，幽幽地说道。

就在老人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直紧张地攥着工兵铲、挡在林薇薇身前的陈斌，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褪去，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

接着，一种极其陌生、平板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调，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冒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硬生生转动：

“是…啊…时…辰…到…了…”

他的脖子极其僵硬地转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

声，目光呆滞地投向那面正在渗出暗红液体的锁龙符号石壁。

“该…走…水…路…了…”

那平板诡异的声音，在充满血腥味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如同丧钟敲响。

“斌哥！”

林薇薇失声尖叫，下意识要扑过去，被张清明一把死死拽住手腕。

“别过去！”

张清明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目光锐利如刀，在僵硬的陈斌和门口那戴着眼罩的古怪老人之间来回扫视。

掌心伤口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右臂那沉甸甸的麻木感此刻像冰冷的枷锁，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它。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厉声质问老人，身体微微侧移，将林薇薇护在身后。

门口的老人——自称守塔人的周瘸子，拄着他那根油光水滑的黄杨木拐杖，仅剩的右眼眯缝着，嘴角那丝古怪的笑意更深了，像是看着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

他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一步，腐朽的木门在他身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做了什么？”

周瘸子沙哑地重复，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韵律，如同浑浊的河水拍打朽木，“老汉我只是…提了个醒。

时辰到了，该走水路的，自然要走。”

他那只独眼饶有兴味地扫过林薇薇惊惧的脸，“小丫头灵觉不错，可惜啊，火候差了点，连身边人被‘水鬼替身咒’钉上了都没察觉？”

“替身咒？”

张清明心头剧震，瞬间联想到陈斌那晚在绿皮车厢里异常的疲惫和此刻诡异的反应。

“不然呢？”

周瘸子嗤笑一声，拐杖尖点了点地面，“‘锁龙渊’的镇煞印泣血，说明底下压着的东西快捂不住了。

这地方，这塔，本就是当年镇河的高人留下的后手，用塔基抽地脉阴煞，以煞制煞，勉强堵着那‘眼’的口子！

如今塔快塌了，印也裂了，堵不住，就得泄洪！

泄洪，总得有个‘筏子’去探探路，扛住第一波煞气反冲吧？”

他那只独眼阴冷地落在陈斌僵硬的背影上，“这小子八字轻，魂不稳，又在那绿皮车上被怨气浸透了，简直是天生的‘水引子’！

不找他找谁？”

“放了他！”

林薇薇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张清明身后探出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你…你也是守塔的！你不能害人！”

“害人？”

周瘸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干瘪的胸腔起伏着，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丫头，老汉我守在这破塔几十年，见过多少不知死活闯进来的蠢货？

哪个不是自己找死？

这小子命里有这一劫！

与其让那‘眼’里的东西彻底冲出来祸害一方，不如让他这个‘筏子’先去填一填，还能给其他人挣条活路！”

他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时辰不等人！

你们两个小娃娃，要么现在滚蛋，要么…陪他一起下去走水路！”

话音未落，他枯瘦的左手猛地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符箓，不是法器，而是一面边缘磨损、镜面浑浊不堪的巴掌大旧铜镜！

镜面正对着石壁上那泣血的锁龙符号！

嗡！

铜镜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镜面骤然亮起一团惨绿幽光！

石壁上渗出的暗红血线仿佛受到牵引，流动速度骤然加快，汩汩汇聚向那巨大的锁龙符号中心！

整个地下空间的阴寒煞气瞬间暴涨，如同无形的冰水漫过脚踝！

祭坛上那滩暗红近黑的污渍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