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洛瑛的克星(2/2)
天一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瞥了洛瑛一眼。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犹豫或好奇,只清清楚楚地映出“信你才有鬼”五个大字。
她斩钉截铁,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不玩,太幼稚了。”仿佛他提出的不是蕴含仙家道法的符箓游戏,而是三岁稚童的猜拳。
“不玩的话,那我就...”洛瑛眼珠飞快地一转,脸上掠过一丝计划得逞般的坏笑。他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的准则,尤其是在面对这种“不听话”的小动物时。话音未落,他动作快如闪电,身形微动,趁天一注意力被话语分散的刹那,“啪”地一声轻响,将手中那张明黄色的符箓,以精准无比的手法,直接贴在了天一的额头上!
符纸触肤微凉。
下一刻,天一只觉得额间那点凉意骤然化作一股奇特的灵力波动,如同无数条冰冷的细蛇,瞬间钻入肌肤,沿着经络迅猛游走,蔓延至四肢百骸!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沉重无比,仿佛顷刻间给她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灌入了沉重的铅块;又像是突然陷入了深海最粘稠的胶质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巨大的阻力。她的意识无比清晰,甚至能更敏锐地感受到傍晚山风拂过发丝的轻柔触感,能听到远处归巢鸟儿的啁啾,能清晰地看到近在咫尺的洛瑛那张笑得像只终于偷到腥的猫咪般的俊脸,脸上每一个得意的细微表情都放大在眼前。
然而,她的身体却彻底背叛了她的意志。它不再听从任何指令,连弯曲一下手指、眨动一下眼皮这样微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她只能僵硬地、笔直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刚刚雕琢完成、还未被赋予生机的玉雕,连指尖垂落的弧度都凝固在了那一刻。
这种意识清醒却对身体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带着一种诡异的剥离感,让她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心底深处,一丝真正的无奈和些许不悦悄然升起。这家伙,果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嘿嘿,这下跑不掉了吧?”洛瑛得意地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他开始绕着被定住的天一慢悠悠地踱步,脚步轻快,如同欣赏自己猎物的猛兽(虽然这只“猛兽”看起来更像一只漂亮的孔雀)。他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尊“玉雕”。
暮色愈发浓郁,夕阳的最后一点金红色余晖如同温柔的画笔,勾勒出少女纤细而挺拔的轮廓。
天一的肌肤在这种光线下,仿佛最好的羊脂白玉,细腻莹润,透出一种柔和的光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眉眼,此刻紧闭着,更显得线条清晰,如远山含黛,清冷中自带一股沉静的书卷气。秀挺的鼻梁下,唇色是自然的淡樱粉,或许是因为体内力量正在悄然对抗符咒,或许是因为些许的不悦,那唇瓣微微抿着,反而在宁静中增添了几分生动的倔强。
几缕墨色的发丝被山风调皮地吹拂起来,掠过她白皙如玉的脸颊和纤细脆弱的脖颈,带来一种介于易碎感和坚韧性之间的独特美感。她就那样静静地立在苍茫的暮色与苍翠的山景之间,仿佛天生就该是这画卷中最和谐的一部分,美得令人屏息。
洛瑛看着看着,先前那种莫名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像是一把被点燃的干柴,火苗瞬间蹿起老高。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朝着那看起来触感极好、像初生花瓣般软乎乎的脸颊探去。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声音比刚才低沉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发现珍宝的惊叹:“啧啧,这么好看的小不点...定住了,好像更好欺负了......”这话听起来是戏谑,却隐隐透露出他此刻被美丽攫住心神的恍惚。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天一那微凉细腻的肌肤的前一刹那——
一只温凉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从虚无中骤然探出,精准无比地、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洛瑛前探的动作瞬间僵滞。
洛瑛浑身剧烈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面具般碎裂开来。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猛地抬头,对上的,不再是那双紧闭的、显得顺从的眉眼,而是一双已然睁开的、深邃如古井的眸子!
更令他心悸的是,天一那双原本清澈见底、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竟有深邃幽暗的黑光,如同最神秘的漩涡,在其中缓缓流转!那黑光并不邪恶,却透出一股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源自洪荒般的古老力量,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被天一这样注视着,洛瑛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无形之手捏住了翅膀的飞虫,所有的得意和戏谑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惊骇。
紧接着,在洛瑛目瞪口呆、大脑几乎空白的注视下,天一抬起另一只手。
她的动作轻松自如,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仿佛只是随意地拂去落在额头的一片柳叶,轻而易举地就将那张蕴含着不俗灵力的定身符从额头上揭了下来。符纸在她指尖仿佛变成了一张普通的废纸。
然后,天一手腕灵巧地一翻,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报复意味,“啪”地一下,将那张还带着她额头淡淡体温和馨香的定身符,原封不动地、甚至更加精准地,直接贴在了洛瑛高挺笔直的鼻梁上!
符纸覆盖了他大半的鼻梁,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洛瑛公子,”天一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那双流转着未散黑光的眼睛,却带着一丝清晰可辨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如同冰层下闪烁的寒芒,“别闹了。”
她微微偏头,仿佛在评价一个无聊的表演,轻轻吐出三个字:“不好玩。”
说完,她松开握着洛瑛手腕的手。那突如其来的禁锢感消失,洛瑛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天一甚至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制服他、反贴符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且略带污损的小动作。然后,天一再次转身,迈开步子,沿着青石小径从容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晚风拂起她墨色的长发和素雅的衣袂,背影在渐深的暮色中显得既单薄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
而洛瑛,则彻底石化在了原地,如同一尊被施了咒法的雕塑。只有鼻梁上那张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的明黄色符箓,和他那双瞪得老大、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的震惊眼眸,证明着他还是个活物。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更添了几分萧瑟和滑稽。他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如此颠覆性的时刻,所有的自信、所有的玩闹心态,都在那双深邃的黑眸注视下,土崩瓦解,继而,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难以遏制的好奇与探究欲,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