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物是人非(2/2)
而他的父亲上官泰,在少帝萧昊即位,萧煜重掌大权后,便审时度势,又重新倒向了武安王府,这就让早已嫁入端木家的她,成了这洛阳城中,最尴尬的存在。她既不能如父亲那般,公然倒向萧煜,也无法如公公端木桓那般,称病不朝,彻底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几年来,她深居简出,几乎不问府外之事。就连从前每月初八前往城南施粥的惯例,也在端木珩离去后的第二个月,因一场风波戛然而止。
记忆如薄雾漫起,飘回那个暮春的清晨——那是端木珩离京的第三十一日,她如常前往城南施粥。粥棚外柳絮纷飞如雪,日光虽暖,可回忆起来,却仿佛渗着刺骨的寒意一般。
那日,就在粥将尽,人渐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但见武安王府世子萧承翊一袭月白锦袍策马而来,身后侍卫粗暴地推开排队的人群,惊起一片惶惶低呼。
“表妹真是菩萨心肠,”
他利落下马,语带讥诮:“只可惜,这慈悲用错了地方。”
绣银靴尖倏地踢翻了地上一个流民的粥碗,粘稠的米汤滚滚漫开,他却浑然不在意,径直朝她走来。
粥汤泼溅,有几滴溅上了她素白的裙裾,如泪痕斑驳。她垂眸轻拂裙上污渍,蹙眉抬头:“世子何出此言?施粥济民,本是善举,何错之有?”
萧承翊却冷笑:“表妹何必自欺?你以为这般施舍,就能挽回什么?端木珩被贬北疆,端木氏在朝中势力尽散——你这些善行,不过徒劳。”
“朝堂风云,非我一介女子所能左右。”她声音平静,“我只愿世间人,少受几分苦楚。”
他神色微怔,恰一阵风过,柳絮纷扬如雪。几片轻盈落在她云鬓之上。他忽然抬手,指尖拂上她鬓边落絮,似无意般擦过她微凉的耳垂,声音低哑,“端木珩此去凶多吉少,不如你——”
她心内一惊,猛地后退半步,侧身避开:“世子若无事,还请让开,后头还有十几人尚未领粥。”
萧承翊闻言,眸光骤冷,眼底暗色翻涌。就在她欲拾起木勺时,他猛地攥住她纤细手腕,力道之大令她险些惊呼出声:“你以为他还回得来?北疆的风雪,可比洛阳冷得多。”那声音如淬寒冰,字字诛心。
她心头骤紧,面上却不敢泄露分毫,只能用力挣脱:“将军安危,自有天命。我虽女子,亦知忠贞二字。世子此言,未免太过。”
“忠贞?”萧承翊嗤笑,“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忠贞!表妹若愿回头,我王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她眸光清冷:“世子慎言。你此举,可对得起郑家三娘?下月你们便要成婚,还望守好本分。”
萧承翊脸色霎时难看至极。他冷嗤一声:“好,好!表妹既执迷不悟,便好自为之。待到他日端木珩身首异处,莫怪我不曾提醒!”
言罢拂袖而去,侍卫簇拥其后,马蹄踏起尘土漫天。
此后,为免再生事端,她索性将施粥之事,交给了端木珩留下的亲卫去做。
而自那日以后,萧承翊也再没来纠缠。上官徽每日除了处理府中事务,便是抚琴对弈,偶尔也会在听雪阁上远眺皇城,刚开始那两年,北疆战报如雪片般,飞入皇城,却总在武安王萧煜的案头化为灰烬。她的丈夫,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中,似乎已被朝堂刻意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