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收网(2/2)
此手令,乃萧煜当年亲笔,我私藏至今,今交予珩儿。或可助你扳倒奸王,厘清真相,还石太傅一个迟来的公道。此亦是我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弥补。
徽儿,吾女。为父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莫要为我这不堪之父悲伤,亦莫要让上官家成为你的负累。从今往后,望你与珩儿携手,堂堂正正,光风霁月。
罪人上官泰,绝笔”
端木珩紧握信件的手指蓦地一紧。纵然他对上官泰所为不齿,此刻面对这以死谢罪的绝笔,心中亦不免泛起层层波澜。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妻子,将信笺缓缓递给了她,上官徽已从丈夫的神情和那攥紧的手指上猜到了几分。
她颤抖着接过信笺,一字一句地看着,有水珠忽然滴落在了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父亲……他……”上官徽哽咽难言,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以头触地,老泪纵横道:“老爷他……交代完老奴,便将老奴赶出了书房……待老奴觉着不对劲,强行闯入时,老爷他……已经饮鸩自尽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父亲死讯,上官徽仍是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幸亏端木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揽入怀中。
“他……终究还是……”上官徽伏在丈夫肩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呜咽声压抑而悲痛。
端木珩一面轻抚妻子的后背,一面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封焦黄的手令。上官泰用生命送来的这份证据,来得太及时了!这足以成为扳倒武安王萧煜的关键一击。
他低声对妻子道:“徽儿,岳父以死赎罪,这份勇气与决绝,我们当铭记。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完,他忽然对外沉声喝道:“赵睿!”
“属下在!”赵睿应声而入。
“立刻持我令牌,调一队绝对可靠的亲兵,秘密封锁上官府,保护现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对外暂称上官大人突发恶疾!”
端木珩快速下令,此刻他必须稳住局面,防止有人狗急跳墙,破坏证据或徒生事端。
“是!”赵睿领命而去。
端木珩又对悲痛欲绝的老管家道:“管家,你先回去,稳住府中。一切待本官处置。”
老管家重重叩首:“是,将军。老奴……老奴这就回去,定不负将军所托。”
言罢,他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退出了书房,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愈发佝偻而凄凉。
书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上官徽的哭声渐渐止息,但肩膀仍在微微耸动。端木珩扶她坐下,为她拭去眼泪,将那份泛黄的手令和绝笔小心收好,放入了怀中。
“徽儿,”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岳父用他的方式,为当年的过错付出了代价,也为我们扫清了最后的障碍。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必须利用好他送来的这份证据,让这份代价,变得更有价值。”
上官徽抬起泪眼,看着丈夫深沉如渊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胜利在望的狂喜,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与她共担一切的决心。她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悲恸,反手用力回握住了他,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力量,也仿佛是在借此传递自己的决绝。
“妾身明白。”她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旧债已偿,新局当立。妾身不会退缩,定与将军共进退。”
端木珩见妻子振作起来,心中稍慰,他轻轻拍了拍上官徽的手背:“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亲兵在外禀道:“将军,夫人,宫中来人了,言奉陛下口谕。”
端木珩与上官徽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迅速收敛情绪。端木珩松开手,两人同时起身整理衣冠,上官徽拭去眼角残泪,端木珩则敛去面上柔情。
“快请。”端木珩沉声应道,声音已恢复平日的沉稳。
一名身着内侍服饰、面容精干的密使快步而入,他并未多礼,直接压低声音道:“端木将军,陛下口谕,‘该收网了’。”
短短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书房。
端木珩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挺直了一分,眸中瞬间迸发出锐利无比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终于亮起的寒星。他等这一刻太久了!所有的布局,所有的隐忍,都将在今夜见证分晓。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前那份刚刚得到的,尚带着上官泰生命体温的铁证,一股激昂的热血在胸膛中奔涌。
他猛地抱拳,声音斩钉截铁,“臣,端木珩,领旨!”每一个字,仿佛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带着千钧的重力。
而身后,上官徽在听到那四个字的瞬间,呼吸亦是微微一滞。她下意识地靠近了端木珩一步,那不是寻求庇护的依赖,而是并肩作战的默契。
父亲新丧的悲痛与骤然压下来的重任交织,让她有片刻的僵硬,但下一刻,她的眼神便已变得无比坚定。她微微昂起头,目光与端木珩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信念与力量。
她明白,从此刻起,不再有退路,也不需有退路。他们将携手面对一切,去完成那未竟的使命。
密使得到回复,躬身一礼,迅速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门重新合上。
端木珩转向妻子,伸出手。上官徽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走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上官徽点头,与他十指相扣。
夫妻二人携手走出书房,走向那片已被皇帝的旨意和他们的决心点燃的、注定要改写洛阳格局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