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归京（中）（2/2）

叶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书房。

满架的古籍线装书，博古架上陈列着一些看似普通却韵味悠长的瓷器摆件，宽大的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方歙砚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主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不凡的品味，也无声地诉说着权力的沉淀。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鼓噪。

这就是他的爷爷，叶家的定海神针，叶正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过了足有一分钟，那把太师椅才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地转了过来。

老人的面容完全映入叶辰眼帘。

比想象中更清癯，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与风雨。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普通中山装，身形有些佝偻，但坐在那里，腰背却依旧挺直。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双眼睛，虽然眼角下垂，显得苍老，但眼底深处却异常明亮、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历经世事的通透，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叶辰的身影，带着一种沉静的、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叶辰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重量，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他的灵魂深处，审视他的过往，衡量他的价值。

两人的目光在静谧而滞重的空气中相遇，无声地交锋。

老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开口。

书房里只剩下老人略显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以及叶辰自己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心跳。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人紧抿的嘴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像……真像永新年轻的时候。”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凝固的空气。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追忆、感慨，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的颤抖。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叶辰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上。

“尤其是这双眼睛。”他补充道，语气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

叶辰的喉咙有些发紧，他上前一步，在距离书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用了一个最稳妥、也最能表达此刻复杂心境的称呼：

“……爷爷。”

这一声呼唤，仿佛耗去了他不少的力气。

叶正宏微微颔首，脸上严肃的线条似乎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半分。

他没有回应叶辰的称呼，而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继续端详着他，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然后，他抬起那只布满老年斑、却依旧稳定的手，指了指书案旁的另一张紫檀木椅子。

“路上，累了吧？”老人开口，语气不再是刚才评价相貌时的感慨，变得平淡了些，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家常的关切，“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