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这不是演戏，这是招魂（1/2）
舞台上的灯光，是一种病态的惨白。没有任何背景音乐。只有不知从哪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滋滋……滋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耳膜上爬。
大幕拉开。没有富丽堂皇的布景，只有三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和一面写满了乱七八糟涂鸦的水泥墙。墙角堆着一堆破烂的纸箱，那就是他们的家。
观众席上，原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苏苏会不会拖后腿的声音，在看到舞台上那个身影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是苏苏？那个平时连头发丝都要精致到毫米的女团门面？
舞台角落的铁床上，蹲着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孩。她的头发像枯草一样乱糟糟地炸着，脸上没有一点粉黛，反而抹着几道灰黑的污渍。
她赤着脚，脚趾甲里甚至塞着黑泥。她没有看镜头，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一只断了腿的脏布娃娃。她在给娃娃梳头。用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梳子。
“一梳梳到尾……”她开口了。声音尖细、稚嫩，却透着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诡异。
“二梳……嘻嘻，把头梳掉啦。”苏苏突然笑出了声。那个笑容，天真烂漫，却又空洞无物。她猛地把布娃娃的头拧了一下，然后像抱着珍宝一样把娃娃搂进怀里，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谁要来抢她的孩子。
仅仅这一个亮相，评委席上的尔冬升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摘下眼镜凑近了看。这是那个只会瞪眼的木头美人？这就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A。”
周云饰演的抑郁症诗人，正缩在墙角，用手指甲在墙上抠着什么。那是他的诗。
但他抠出来的只有石灰粉。“没有光……”周云喃喃自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绝望的死气，
“连月亮都被他们关起来了。”
老黑饰演的暴力傻子，此刻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只想象中的蚂蚁说话。
“快跑……大个子要踩你了……快跑啊……”他笨拙地用巨大的身体挡住那只蚂蚁，脸上挂着憨傻却善良的笑。
这时，沉重的铁门声响起。
“哐当——”
李红星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护工制服，手里提着一根警棍，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沉重而拖沓，透着一种常年在这个压抑环境里工作所特有的麻木和暴躁。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这三个废物。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又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牲口。
“吃饭。”李红星从兜里掏出三块压缩饼干，随手扔在地上。就像喂狗一样。
老黑第一时间扑了过去，抓起饼干就往嘴里塞，连包装纸都没撕干净。
他吃得太急，噎得直翻白眼，却还在拼命护食，生怕被人抢走。周云则是慢慢爬过去，捡起饼干，没有吃，而是把它像珍宝一样藏进了袖子里。
只有苏苏没动。她死死盯着李红星，突然，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她的动作不再是爱豆的轻盈，而是像只猴子一样敏捷而怪异。
她冲到李红星面前，仰起头，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极其妖媚、却又极其扭曲的笑容。
“叔叔……”苏苏的声音甜得发腻，她伸出脏手去拽李红星的衣角。“给我一块蛋糕好不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说，生日要吃草莓蛋糕……”
李红星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厌恶。
“没有蛋糕。只有饼干。”他伸手想推开苏苏。
苏苏却突然疯了。“骗人！！”她尖叫一声，声音凄厉得刺破了演播厅的空气。
“你有蛋糕！你藏起来了！你们都想饿死我！！”她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李红星的手臂上！
这一口，是真咬。哪怕隔着屏幕，观众都能感觉到那种野兽般的凶狠。
李红星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松口！”
他猛地一甩手，将苏苏甩在地上。苏苏摔在地上，却没有哭。
她趴在那里，突然开始在那空荡荡的地板上抓挠，然后把手里的空气猛地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吞咽。
“好吃……真好吃……”她一边吃，一边流泪。
“草莓味的……妈妈，真甜……”她在吃那块并不存在的蛋糕。她的腮帮子鼓动着，喉咙吞咽着，甚至因为吃得太急而呛咳出来。
眼泪混合着鼻涕流进嘴里，她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全场死寂。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表演啊？没有实物，但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那块带着血泪的蛋糕。
苏苏的每一个微表情，那种极度的饥饿、极度的癫狂、以及心底深处极度的渴望被爱，在这一刻爆发得淋漓尽致。
老黑看不下去了。他笨拙地爬过来，把自己那块没舍得吃完的半块饼干，递到苏苏嘴边。
“妹妹……不哭……吃这个……这个甜……”傻子不懂生日，傻子只知道，不能让妹妹饿着。
周云也走了过来。他从袖子里拿出那块藏好的饼干，轻轻放在苏苏面前。
“这是月亮。”周云轻声说，眼神里带着一种诗人的浪漫与悲悯，
“吃了月亮，就不黑了。”
三个疯子，围坐在一起，分食着那两块干硬的饼干。
李红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原本麻木冷硬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举起警棍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块饼干。还有一根皱皱巴巴的蜡烛。
他走过去，把蜡烛插在饼干上，点燃。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四张脏兮兮却充满希望的脸。
“生日快乐。”
李红星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就在这一刻。
“滋滋——啪！”
灯光骤灭。全场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那根蜡烛的光，在舞台中央摇曳。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起。
“快跑！他们来抓人了！！”黑暗中，传来了苏苏惊恐的尖叫，老黑愤怒的咆哮，还有周云绝望的朗诵。混乱。挣扎。桌椅翻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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