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涟漪(1/2)
野羊坡的营地,在持续的“筛选”与“分流”下,如同一个肿胀的伤口被慢慢引流,虽然依旧嘈杂混乱,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紧张感正在逐步缓解。登记、观察、初步分类、分批转移,这套流程在反复磨合中变得越发熟练。每天都有数十到上百名被确认“可靠”或有“价值”的难民,在藏兵谷士兵的引导下,踏上山道,消失在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他们带走的不仅是人力,更有在乱世中艰难保存下来的一点技艺、知识,以及对“北山联保”这个新生名号最初的信任。
沈溪医生的价值很快显现。在随队转移到谷内附属的一个较大垦殖点后,他几乎立刻投入了工作。那里接收了不少从野羊坡转运来的、有轻微伤病或体弱的难民。沈溪带着几名同样被发现的郎中和学徒,利用有限的条件和谷内支援的部分草药,迅速建立了一个简陋的诊疗区。他不仅治病,还开始向负责垦殖点卫生管理的辅兵传授基础的防疫知识——如何清洁水源、处理污物、识别常见疫病征兆。这些看似简单的举措,却在人口聚集的初期,有效地遏制了可能的疾病流行,赢得了垦殖点管事和普通民众的尊敬。
少年石头则被编入了一个由半大孩子和年轻流民组成的“少年营”,参与营地建设、道路平整等基础劳役,同时接受最基本的队列和纪律训练。他依旧沉默寡言,干起活来却异常拼命,对训练中教授的那些简单格斗技巧和武器基础,表现出远超常人的专注和领悟力。负责少年营的老兵向赵武汇报:“是个狠茬子,心里有股火,但能压得住,指哪打哪,学东西快得吓人。就是不合群,独。”
赵武批示:“继续观察,可以适当加担子,看看极限和心性。”
除了这些“特殊种子”,更多的普通难民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与混乱后,开始适应新的环境。垦殖点虽然艰苦,但分配的土地是实打实的(哪怕需要自己开荒),每日的口粮虽然粗糙却能果腹,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随意打杀抢掠的兵匪,管事虽然严厉却讲规矩。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与归属感,开始在幸存者心中萌芽。他们开始认真考虑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山地里,重建自己的家园。
就在藏兵谷努力消化汉中破城带来的“人口红利”时,汉中城内的艾能奇,却面临着另一种挑战。
初步的武力镇压和招抚之后,艾能奇发现,统治一座城池远比攻占它要复杂得多。虽然抄掠了大户,但抄来的金银不能当饭吃,大军和归降的守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汉中府库本就不丰,贺珍逃跑前又劫掠一番,剩下的那点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他试图让本地乡绅“捐输”,但响应者寥寥,大部分乡绅要么早就逃了,要么藏着掖着,哭穷卖惨。
更麻烦的是周边局势。西面,张献忠本部在四川的统治并不稳固,各地残明势力和土司时有反抗,无法给他更多支援。东面,赵光远虽然败逃,但郧阳一带仍有明朝总督孙传庭旧部活动,听说正在收拢溃兵,意图不明。北面,秦岭群山之中,那个若隐若现的“北山联保”或“黑虎寨”,像一根刺,让他感到不舒服。南面,虽然暂时没有强敌,但地形复杂,也难以迅速扩张。
艾能奇坐在原本属于汉中知府的太师椅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接到了孙可望从成都发来的指令,要求他“稳守汉中,招徕流亡,恢复生产,以为川北屏障,待机东进”。话说得好听,可钱粮从哪来?人心如何聚?
“将军,又有三个村子报上来,说遭了山匪,请求派兵清剿。”一名参军拿着文书进来禀报。
“山匪?又是北面山里出来的?”艾能奇皱眉。
“说不清,报信的人语焉不详,有的说是溃兵,有的说是本地强人,也有的……提到黑虎旗。”
艾能奇冷哼一声。他知道,这是地方势力在试探他的掌控力,也可能真是那些藏在山里的老鼠在捣乱。他不能示弱,但派兵进山清剿,劳师动众,效果难料,还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传令,让王都司派两队人马,去闹得最凶的两个村子驻扎,弹压地方,清查奸细。再贴出告示,悬赏缉拿匪首,提供确切线索者重赏。另外……”他顿了顿,“给北面几条入山的大道加派哨卡,严查出入手货,尤其是铁器、粮食、盐茶。”
他要用封锁和威慑,代替一时难以实现的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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