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钱老的烦恼(中)(2/2)
老太太住在龙岩一个老小区,谢颖颖出事后,钱景尧曾派人送过一笔钱,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这次他亲自上门,提着一堆保健品。
开门的是谢颖颖的母亲,看到钱景尧,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还敢来?”
“阿姨,我就说几句话...”
“滚!”老太太抄起门边的扫帚,“我女儿被你害得坐了两次牢,你还有脸来?滚!不然我报警了!”
邻居闻声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钱景尧落荒而逃,保健品散落一地。
那天晚上,他收到了谢颖颖的口信,只有一句话:“再骚扰我家人,我就把你这些年做的所有事,全都抖出去。”
钱景尧瘫倒在宾馆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污渍形成的奇怪图案,觉得自己就像那些污渍——肮脏、顽固、无法清除。
北京的飞机落地后,钱景尧的手机收到了甄英俊的最后通牒。
“明天上午九点,带着钥匙和密码来办公室。这是最后期限。如果打不开,我就叫开锁公司。这是组织决定,不是个人恩怨。”
不是个人恩怨。钱景尧想笑。甄英俊最擅长的就是打着组织的旗号报私仇。
他知道自己完了。没有密码,保险柜一定会被强行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旦曝光,等待他的不仅是身败名裂,恐怕还有牢狱之灾——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替他顶罪了。
深夜,钱景尧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他用公共电话打给谢颖颖,接通后不等她挂断就快速说:“小谢,一个亿,现金,我只有这么多了。只要你告诉我密码,我今晚就告诉放钱的地址。”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就在钱景尧以为她已经挂断时,谢颖颖开口了,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疲惫:“钱景尧,你知道吗?谭领导昨天问我,要不要彻底解决你这个麻烦。他说,他有办法让你永远闭嘴。”
钱景尧的血液瞬间凝固。
“但我拒绝了。”谢颖颖继续说,“不是因为我心软,而是因为我觉得,让你活着失去一切,比让你死更解恨。”
“小谢...”
“我会把密码告诉一个人。”谢颖颖打断他,“但不是你。我会告诉一个更合适的人,一个能让这些秘密发挥最大作用的人。”
“谁?你要告诉谁?!”
“明天你就知道了。”谢颖颖说,“好好享受你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吧,钱局。”
电话挂断,忙音像丧钟一样敲打着钱景尧的耳膜。
第二天上午九点,钱景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甄英俊已经在那里了,还有两个行政的人,以及一个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的开锁师傅。气氛凝重得像在举行葬礼。
“钥匙。”甄英俊伸出手。
钱景尧交出钥匙串,手在微微发抖。
“密码。”甄英俊走到保险柜前。
“我...我忘了。”
甄英俊看着他,笑了:“忘了?那好吧。师傅,准备开...”
话音未落,甄英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走到窗边接听。
钱景尧听不清通话内容,但他看到甄英俊的表情在短短两分钟内变幻了数次——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接着是一种奇怪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复杂神情。
挂断电话后,甄英俊走回来,对开锁师傅摆摆手:“不用了,我知道密码了。”
钱景尧如遭雷击。
甄英俊蹲在保险柜前,开始转动密码盘。左转三圈到12,右转两圈到29,左转一圈到7。动作流畅得像是他经常开这个柜子。
“你...你怎么知道...”钱景尧的声音在颤抖。
“刚才的电话,是你以前的首席秘书谢颖颖打来的。”甄英俊头也不回。
咔嚓一声,保险柜开了。
甄英俊拉开门,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文件袋,都用标签仔细标注着。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标签上写着“甄英俊之子公司税务问题(1984-1991)”。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详细的账目复印件、银行流水、甚至还有甄英俊批示“特事特办”的文件照片。甄英俊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他又拿出几个文件袋:“甄英俊受贿记录(1983-1991)”、“违规审批项目汇总”、“与林薇薇关系证明材料”、“海市龙舌坡新村事件原始报告”...
越看,甄英俊的脸色越青。他没想到钱景尧留了这么多后手,更没想到其中一半是关于他自己的黑料。这个他以为牢牢控制在手里的下属,居然暗中收集了这么多能置他于死地的材料。
但甄英俊也看到了钱景尧自己的罪证,更多,更致命。如果这些东西全部曝光,钱景尧恐怕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两个小时后,所有材料都被装箱贴封。甄英俊站在办公室中央,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钱景尧,像在看一条落水狗。
“谢颖颖这一招很高明。”甄英俊缓缓说,“她把密码给我,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让我们互相牵制。她知道我拿到这些东西后,第一反应是毁掉涉及我的部分,但这样一来,我就会留下你的把柄,而你也可以用剩下的部分威胁我。”
钱景尧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甄英俊微笑,“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手里的一把刀。我让你砍谁,你就砍谁。特别是谭笑七——我会用我的方式对付他,而你,要冲在最前面。”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把这些材料中关于你的部分,交给纪委和检察院。”甄英俊走到钱景尧面前,俯下身,“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在监狱里活几天?别忘了,谭笑七在海市第一监狱有不少‘朋友’。”
钱景尧浑身冰凉。他知道甄英俊说的是真的。如果他进去,谭笑七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在里面“意外死亡”。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甄英俊满意地直起身:“聪明。你的办公室今天就清空,至于你...先回家‘养病’吧,等我的指示。”
行政的人开始动手清理,钱景尧的个人物品被草草扔进纸箱。那些他珍藏的奖状、合影、纪念品,现在都成了垃圾。
钱景尧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经营了十二年的地方,然后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走廊里,几个旧部下正好路过,看到他,都低下头快步走过。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打招呼,就像他早已死去。
电梯下行时,钱景尧在镜面墙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憔悴,眼神空洞,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他想起了谢颖颖最后那句话:“好好享受你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吧。”
自由?从今天起,他不再有自由。他成了甄英俊的提线木偶,成了仇恨的囚徒,成了一个靠激素维持外表、靠他人施舍生存的残缺品。
电梯门开了,一楼大堂人来人往,阳光从玻璃门外照进来,明亮得刺眼。
钱景尧站在电梯里,迟迟没有迈步。他知道,一旦走出去,他就正式成为了过去,成为了一个需要被遗忘的名字。
但他最终还是走了出去,走进阳光里,走进那个已经不再属于他的世界。
谭正雄办公室里,谢颖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景观。谭正雄坐在她身后的圈椅上,缓缓问道:“密码给他了?”
“给了。”谢颖颖没有回头。
“很好。”谭正雄微笑,“让狗咬狗,是最省力的方法。现在,我们可以专心对付真正的大鱼了。”
谢颖颖点点头,眼神冰冷如刃。神色忽然又变得温柔起来,她想起了魏汝之,那个在她最黑暗的日子里一直关心她的人。虽然那时她在监狱,但是魏汝之花巨资通过给谭笑七的弟弟谭笑九送饭之机,也一直给她送饭,维持了她虽然练过武但是不堪监狱饮食的身体。谢颖颖知道这应该感谢谭笑七,但是此时她正在为谭笑七的亲二叔效力,所以她必须感谢魏汝之,她知道他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得偿所愿吧。
嫁给他。
复仇的齿轮已经咬合,开始缓缓转动。而钱景尧,不过是这庞大机器中第一个被碾碎的零件。谭二叔知道钱景尧曾经四次派人暗杀侄子小七,他觉得复仇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这个权力交给曾经的被害者,谭笑七。
在遥远的海市,谭笑七让虞大侠开车前往琼中,也就是后来的五指山市,车子后备箱有一个隐秘的盒子,里边有两把格洛克17和40发子弹,谭笑七要亲眼看看虞大侠在南美洲训练营里四个月的成绩,虽然他骟了钱景尧,但是没法弄死他,那是一种公然违背规则的行为,就连自己二叔都不会赞许的。
他要在合适的时机由虞大侠在某个公开场合处决钱景尧,以报他四次派人暗杀自己之仇。
然后还要和孙农紧密合作,将虞大侠送往阿根廷潘帕斯那个正在开发的小镇当镇长,这是他第二次去南美洲前答应虞大侠的。
他有意不让虞大侠晒黑,就是为了当大侠枪杀钱景尧时要把皮肤涂黑,然后再变白逃亡。就跟自己一直隐瞒时个左撇子的行为一样,有些秘密来自直觉,而不是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