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端醋意(1/2)
璇玑宫的日子,在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明里,润玉坐镇中枢,一道道指令如流水般发出,不动声色地收紧着对天界的控制,彻查、监控、试探,有条不紊。暗里,火麟飞则化身“搅局者”,凭借他那“受天帝庇护的异界骄客”身份,以及“行事乖张、口无遮拦”的招牌,开始了他的“惊蛇”大业。
效果出奇地好。短短数日,几处被润玉重点标记的地点,便有了“异动”。或有人深夜匆匆焚毁信笺,或有人暗中转移不明财物,甚至有一位掌管下界灵脉记录的低阶仙官,在火麟飞“偶遇”他并“随口”聊起某处灵脉上古传说后,竟慌不择路地试图逃离天界,被蹲守的翊卫抓个正着。撬开此人的嘴,虽未得核心机密,却扯出了一条指向皓翎仙君某位远房姻亲的细线。
润玉对此结果并不意外。火麟飞那种看似莽撞、实则每每戳中要害的“无心之言”,配合他那身让人捉摸不透又忌惮三分的实力,确是最好的敲山震虎之锤。他只是没想到,火麟飞对此道如此热衷且……乐在其中。每日归来,总要眉飞色舞地向他讲述今日又“偶遇”了谁,说了什么“胡话”,对方如何脸色大变、语无伦次,仿佛一场精彩的游戏。
这日午后,润玉正在书房听取邝露关于几处灵脉异常波动的后续探查禀报。连日的劳心劳力,加上旧伤在阴雨天气隐隐作祟,令他眉宇间染上些许倦色,脸色也比平日更苍白几分。他靠在椅背上,以手支额,长睫微垂,听着邝露清晰平直的汇报,偶尔“嗯”一声,或简短指示。
邝露心思细腻,早已察觉润玉精神不济。禀报完正事,她并未立刻退下,而是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更柔:“陛下,连日操劳,您脸色不佳。属下已命人煨了安神补气的玉髓灵芝汤,此刻温度正宜,您用一些可好?”
她说着,示意身后侍立的仙娥将一直温着的白玉盅端上。盅盖揭开,一股清冽醇和的药香弥漫开来,令人心神一静。
润玉抬眸,看了那汤盅一眼,并未拒绝,只淡淡道:“有心了。”
邝露眼中掠过一丝欣慰,亲自执起玉勺,欲为润玉盛汤。她侍奉润玉多年,知其不喜旁人过分近身,但此类小事,向来由她经手,润玉也已习惯。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砰”一声被推开,火麟飞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微凉的潮气。他今日似乎去了趟下界某处山脉“实地勘察”,墨发梢还沾着些许山间雾水,劲装上也有零星泥点,但精神却极好,眼睛亮得惊人。
“润玉!我回来啦!今天收获不小,我跟你说……”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正俯身盛汤、距离润玉不过尺许的邝露身上,又扫过那盅热气腾腾的汤,最后定格在润玉略显疲惫却任由邝露靠近的侧脸上。
不知为何,火麟飞心里莫名“咯噔”一下,那股兴冲冲汇报的劲头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唰地凉了半截。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嘴角撇了撇。
邝露动作未停,已将汤盛入小巧的玉碗中,双手奉至润玉案前,这才从容转身,对火麟飞微微颔首:“火麟飞公子。”
“嗯。”火麟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脚步却不停,径直走到书案另一侧,大咧咧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碗汤,又看看润玉,再看看邝露,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润玉正欲端碗,见状动作微顿,瞥了火麟飞一眼:“何事?”
语气平淡,与往常并无二致。但火麟飞就是觉得,润玉此刻对着邝露的那一丝(或许只是他臆想出来的)温和,格外刺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邪火从哪儿来,就是觉得邝露那副细心周到、温柔小意的模样,还有润玉那理所当然接受的态度,让他浑身不得劲。
“没什么大事。”火麟飞硬邦邦地说,眼睛却盯着那碗汤,“就是发现点有意思的线索,关于那个‘昭明’可能接触过的几个黑市窝点。不过看样子,陛下正忙着进补,我还是等会儿再说吧。”他把“进补”两个字咬得有点重,透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邝露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出火麟飞语气中的异样。她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既如此,属下先行告退。陛下请趁热用汤。”说罢,躬身一礼,带着仙娥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合上了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火麟飞还盯着那碗汤,仿佛它是什么碍眼的东西。
润玉端起玉碗,勺沿刚触到唇边,就听火麟飞又开口了,语气有些冲:“这玩意儿好喝吗?闻着一股药味。”
润玉动作一顿,抬眸看他:“玉髓灵芝,有宁神静气、温养经脉之效。尚可。”
“哦。”火麟飞拖长了调子,忽然站起身,走到润玉身边,俯身凑近那碗,使劲嗅了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闻着就苦。你们神仙就爱喝这些苦兮兮的东西?没劲。”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到润玉耳畔。
润玉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放下碗,侧头避开那过于贴近的气息,语气微沉:“火麟飞,坐好说话。”
“我这不是在好好说话嘛。”火麟飞直起身,却没退回座位,反而胳膊一伸,撑在润玉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势,将他圈在自己和书案之间。“润玉,我看你脸色是不太好,光喝汤有用吗?要不……我帮你疏通下经脉?我的能量暖和,比这苦汤水管用多了。”他说着,另一只手就作势要往润玉肩膀上搭。
润玉眸光一凛,抬手精准地格开了他的手腕。两人手腕相触,润玉指尖微凉,火麟飞腕骨滚烫。
“朕无碍。”润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眼神深邃了些许,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火麟飞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不像往常的嬉笑或关切,倒像是……在闹别扭?因为邝露?这个念头划过脑海,让润玉心湖泛起一丝极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涟漪。
“无碍什么无碍,脸色白得跟纸似的。”火麟飞被他格开手,也不恼,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更凑近了些,几乎要鼻尖相触,灼亮的眼睛直直望进润玉眼底,“是不是旧伤又疼了?你别硬撑。让我看看?”最后三个字,语气莫名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哄劝?
太近了。润玉能清晰看到火麟飞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如同小太阳般蓬勃的热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山间清冽雾气与阳光混合的、独属于他的气息。这种距离,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君臣或朋友界限,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和……亲昵。
润玉的心跳,几不可察地漏了一拍。他并未后退,也没有动怒,只是那般回视着火麟飞,眸光沉静,仿佛能洞悉一切。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你今日,似乎格外关心朕的伤势?”
火麟飞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少年人的倔强和那股莫名的气性撑着他,梗着脖子道:“我一向很关心你啊!是你自己总不放在心上!邝露熬的汤就能喝,我帮忙就不行?”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扯到邝露身上去了?还说得这么……幼稚?
润玉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身体微微后靠,更贴近椅背,也无形中拉远了和火麟飞之间那过分暧昧的距离,但语气却放缓了些:“邝露跟随朕多年,熟知朕之习性。她所备汤饮,自有其道理。”
这话本是陈述事实,但听在正处于微妙别扭中的火麟飞耳里,却像是某种肯定和比较——看,邝露就是了解你,体贴你,比我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