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废墟上的新芽（1/2）

何老那句“这‘桂香斋’的魂，俺守定了！”，像一道划破阴霾的闪电，将晓燕心头积压多日的彷徨与犹豫，劈得粉碎。从何老家那间飘着墨香的书房出来，走在春末略显燥热的街道上，晓燕觉得自己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过。资本的血盆大口，阴谋的层层罗网，暴力的血腥威胁，都未能将她彻底击垮，反而将这株从黄土地里挣扎出来的草根，淬炼得愈发坚韧。

她没有再回公安局招待所，而是直接去了那片依旧残留着焦糊气味的“桂香斋”废墟。焦黑的木梁，断壁残垣，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晓燕却不再觉得它们刺眼，反而像看到了蛰伏在地底、亟待破土的新芽。

顾知行的手臂伤得不重，也已出院，跟着晓燕一同来到废墟。他看着晓燕站在废墟前那沉静而坚定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晓燕，你真决定要在这里重建？”顾知行问道，“资金、材料、还有可能来自暗处的干扰……困难不会少。”

“就在这儿！”晓燕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他们不是想一把火烧干净吗？俺偏要在这烧过的地方，把房子重新盖起来！还要盖得比以前更结实，更亮堂！”

她蹲下身，从灰烬里捡起一小块烧得变形的、印着模糊桂花图案的碎瓷片，紧紧攥在手心，那尖锐的棱角硌得她生疼，却也让她无比清醒。“顾同志，俺想好了。不靠高文远的钱，也不指望柴永贵的势。俺就靠着俺这双手，靠着冯师傅传下来的这点手艺，靠着像您、苏教授、何老这样真心盼着咱好的贵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干！”

顾知行看着晓燕眼中那簇不灭的火苗，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决定了，我和苏老师，还有何老那边，都会尽力支持你。别的不说，帮你联系些可靠的建筑队，协调下政策手续，还是能办到的。”

重建的序幕，就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上拉开了。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晓燕几乎拿出了“林记”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抵押了县城厂子的一部分设备，才勉强凑齐了第一笔建材款。顾知行和苏教授动用关系，找到了一支作风扎实、不惧外界压力的国营建筑队。何老那边也打了招呼，区里相关部门的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再没有王股长之流敢故意刁难。

工地上白天机器轰鸣，工人忙碌；晚上，晓燕就搭个简陋的棚子，亲自守着建材，生怕再出半点差池。她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精神头却十足，每天在工地上忙前忙后，和工人们一起搬砖递瓦，毫不惜力。连工头老赵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林老板，你这股劲儿，比好些老爷们都强！”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周启明那边果然没有死心。先是工地上接连出现一些小意外，不是运来的沙石里掺了大量泥土，就是夜间被人偷偷剪断临时拉的电线。虽然没造成太大损失，却像苍蝇一样膈应人，拖延着工程进度。

这天傍晚，工人们刚下工，晓燕正和顾知行在工棚里核算着日渐缩水的账目，几个穿着工商制服、面色不善的人径直闯了进来。

“谁是负责人？”打头的一个黑脸汉子语气生硬。

“俺是。”晓燕站起身。

“有人举报你们违规施工，噪音扰民，建筑材料堆放不符合安全规定！这是整改通知书，立刻停工！”黑脸汉子将一张盖着红戳的纸拍在桌上。

晓燕拿起通知书一看，上面的条款写得极其苛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要求。“同志，俺们手续都是齐全的，施工也尽量注意了……”

“少废话！让你停就停！再啰嗦，全部建材拉走扣押！”黑脸汉子不耐烦地打断，身后几个人就作势要驱赶还在收拾工具的工人。

顾知行上前理论，对方却根本不听，态度蛮横。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工地入口。车门打开，何老的那个生活秘书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秘书扫了一眼那几个工商人员，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威严。

那黑脸汉子显然认得这秘书，脸色微变，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支支吾吾道：“王秘书，我们……我们也是接到举报，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王秘书拿起那张整改通知书看了看，眉头微皱，“这标准，是针对大型基建项目的吧？用在这么一个老字号恢复重建的小工程上，合适吗？何老很关心这个项目的进展，希望它能早日完工，重现‘桂香斋’的风采，这也是市里支持老字号政策的具体体现。”

他语气不重，但“何老”、“市里政策”这几个字，像无形的重锤，敲在那几个工商人员心上。黑脸汉子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是，王秘书，我们……我们可能搞错了标准，这就回去重新核实……”

几人灰溜溜地收起通知书，钻进边上的吉普车，一溜烟跑了。

王秘书这才转向晓燕和顾知行，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林老板，顾教授，没事了。何老让我过来看看，正好碰上。你们放心施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联系我。”

晓燕感激不尽，连连道谢。她知道，这是何老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把无形的保护伞。

送走王秘书，工地上的工人们都松了口气，纷纷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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