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余悸（2/2）

紧接着，另一张脸也出现在视野上方，带着一种极力克制的冷静，但那双墨镜后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童磨的灵魂。

松田阵平没有像萩原那样急切地发问，他只是紧紧盯着童磨的眼睛，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清醒，同时，他的手已经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按住了童磨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阻止他下意识想动的念头。

“别动。”松田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简洁明了，“脖子上的伤，刚缝合好。”

脖子上的伤……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泛起涟漪——冰冷的刀刃紧贴皮肤、中岛健歇斯底里的狂笑、琴酒那六声……不，是最后那四声如同发泄般精准废掉手臂的枪响……以及，那滚烫的、溅在脸上的鲜血所引发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混乱记忆……

“童磨酱？”萩原研二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安抚

“没事了，没事了……那个疯子已经死了。你现在很安全，在你自己房间的床上。船医给你处理过了，就是失血太多，需要好好静养。”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童磨额前几缕汗湿的银白发丝。

松田阵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童磨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眼底闪过的痛苦与混乱。

那不是单纯对刀伤的恐惧

“怎么回事？”他问，语气比刚才更加严肃，“除了脖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想起了什么？”

童磨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干得发痛。他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萩原立刻会意，动作轻柔地将他扶起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凑到他唇边。“慢点，小口喝，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明天就能下船了”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童磨艰难地吸了几口，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他抬眼看向床边两个为他忧心忡忡的挚友，目光在松田紧锁的眉头和萩原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停留。

他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僵硬无力，最终只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

“……阵平……研二……”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只剩气音，“……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不管是游轮，还是天台

“笨蛋！”松田几乎是立刻低吼出声，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气，但这怒气之下，是比海水更深的后怕，“谁要听你道歉！管好你自己！”

“小阵平”萩原不赞同地看了松田一眼，但随即转向童磨，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圈却悄悄红了，“说什么呢，童磨酱。只要你没事就好……真的……只要你没事……”

他后面的话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天知道看到童磨倒在那里，脖子上血流如注，毫无声息的样子，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一如当年炸弹在他眼前炸开

松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伸出手，没有碰触童磨，只是极其小心地检查了一下盖在童磨脖颈伤口上的纱布边缘，确认没有新的渗血

“听着，”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低沉但冷静的语调，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躺着休息。什么也别想。船医说你需要绝对静养。我和hagi会在这里。”

萩原用力点头：“没错！童磨酱，你睡吧。我们守着，哪儿也不去。”他轻轻拍了拍童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背。

童磨看着他们，眼眸深处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茫然、对挚友担忧的愧疚、还有那几滴鲜血带来的混乱记忆碎片引发的深层疲惫……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如同沉重的潮水再次涌来，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好久不见的饥饿感也趁着这个时候涌了上来

他微微动了动被萩原轻拍的手，极其微弱地回握了一下萩原的手指，然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游轮引擎平稳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