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天牢血与酒,帝心恨与谋(2/2)
“你胡说!我没有!”刘赞的声音尖利而心虚。
“有没有,你我心知肚明。”萧云庭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烈酒入喉,他的眼神却愈发清亮,“刘大人,我今天来,不是来审你的。我只是来给你一个选择。”
他从怀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放在地上。
“写下来。把你知道的,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他们的罪证,全都写下来。我可以向你保证,祸不及家人。你的儿子,你的孙子,都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刘家的香火,不会断。”
“若是我不写呢?”刘赞喘着粗气问道。
“不写?”萧云庭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那也简单。明天,重审的案子就会查到你头上。畏罪自杀,还是满门抄斩,你自己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长子,如今在吏部任侍郎,你的小孙子,今年刚满六岁吧?真是个可爱的年纪。”
赤裸裸的威胁。
刘赞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浊的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
他知道,他没得选。
从他踏上太子那条船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萧云庭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牢房里只剩下刘赞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地上的毛笔。
“我……我写……”
萧云庭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刘赞,将食盒里剩下的那碟酱牛肉推了过去。
“写之前,吃点东西吧。上了路,也做个饱死鬼。”
刘赞看着那碟牛肉,突然放声大哭。他一边哭,一边抓起牛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与恐惧,都一并吞下去。
许久,他止住哭声,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白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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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三皇子萧云瑞跪在御书房的地上,双手恭敬地接过萧承稷递过来的一卷圣旨。
“儿臣,领旨。”
“云瑞,起来吧。”萧承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谢父皇。”萧云瑞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父皇,您……保重龙体。”
“无妨。”萧承稷摆了摆手,“这次让你去南疆,名为宣旨安抚,实则,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请父皇示下,儿臣万死不辞!”萧云瑞立刻表态。
萧承稷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秦越此人,拥兵自重,公然兵谏,已是形同谋逆。朕,不能留他。”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朕会给你一道密旨,再拨给你三千御林军。到了南疆,你要想办法,接管南疆军的兵权,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除掉秦越。”
萧云瑞心中一凛,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安抚,这分明是夺权和暗杀!南疆可是秦越经营多年的地盘,自己带着三千人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父皇……”他有些犹豫,“秦越在军中威望甚高,儿臣怕……”
“怕什么?”萧承稷打断他,“你是皇子,是朕的代表!他敢动你,就是公然造反!届时,朕便有足够的理由,发兵平叛!”
萧云瑞瞬间明白了。
父皇这是在用他做饵。
如果他成功了,除掉秦越,收拢南疆兵权,便是大功一件,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如果他失败了,被秦越杀了,那正好给了父皇出兵的借口,同样可以解决南疆的问题。
无论成败,父皇都是最后的赢家。而他萧云瑞,不过是一颗被精心计算过的棋子。
真是……好狠的帝王心术。
“儿臣明白了。”萧云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很好。”萧承稷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对外,只说你是去安抚军心,重审林家旧案。”
“儿臣遵旨。”
“去吧,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萧云瑞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当他走出殿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一轮残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下,让前方的宫道看起来,既像是一条通往无上权力的金光大道,又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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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庭走出天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手上,多了一张写满了名字和罪证的血书。
青锋早已在外面等候,见他出来,立刻上前。
“殿下。”
“东西到手了。”萧云庭将血书递给他,“收好。这是我们扳倒太子背后整个利益集团,最后一块拼图。”
“是!”青锋小心翼翼地将血书贴身收好,随即又禀报道,“殿下,三皇子已经出宫了,直接带着一队人马,往南城门去了。看方向,是去南疆。”
萧云庭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远处的天际线,那抹微光正在努力地撕开夜幕。
“这么快……父皇,您还真是心急啊。”他轻声说道。
他知道,他那位好父皇,已经彻底撕下了慈父的面具,准备掀桌子了。
先是废太子,稳住自己和南疆。然后立刻派三皇子去南疆,名为安抚,实为夺权,目标直指秦越。
一环扣一环,狠辣至极。
这是要让他和萧云瑞,在南疆那片土地上,斗个你死我活。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通知秦越将军,让他早做准备?”青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萧云庭转过身,看着青锋。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准备?当然要准备。”
“可父皇这一招,是阳谋。三皇子手持圣旨,代表的是皇权。秦将军若是抗命,便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啊。”
“谁说要抗命了?”萧云庭反问。
青锋一愣:“那……”
萧云庭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南方,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我这位三哥,既然想去南疆建功立业,我们怎么能不成全他呢?”
“殿下您的意思是……”
“传信给秦越,让他……开城门,备美酒,扫榻相迎。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萧云庭的嘴角缓缓上扬,“三皇子殿下远道而来,我们,得送他一份大礼。”
青锋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竟觉得比天牢里的阴风还要冷上几分。他知道,京城这场棋局,随着三皇子的南下,已经彻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