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北国震惊,情报的失误(1/2)
内室的热水已经备好,氤氲的水汽从木桶中升腾而起,模糊了屏风上精致的山水绣样。
柳惊鸿正弯腰试着水温,素白的手腕在朦胧的雾气中,像一段上好的羊脂玉。她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水温正好,你伤口多,不宜泡得太久。”
她的声音穿过水汽,带着一种安稳人心的家常感,仿佛他不是刚刚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征北大将军,而只是一个寻常晚归的丈夫。
萧夜澜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目光,从她纤细的脖颈,滑到她微湿的指尖,最后,落回了自己手中那卷薄薄的密报上。
纸张的边缘有些粗糙,指腹下的触感,清晰地提醒着他上面记录了什么。
“初七,午后,王妃推窗,言,王爷将归。”
午后。
京城里流言最盛,人心最乱的时候。连宫里的皇帝都动了议和的念头,她却笃定他会回来。
这不是分析,不是推断。
是洞悉。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与她下棋,两人是棋逢对手,是势均力敌的博弈者。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悚然发觉,或许,她根本不是棋手。
她是那个制定了棋盘规则,甚至创造了棋子的人。
一股寒意,比北境的朔风更冷,顺着他的脊骨无声地向上蔓延。这股寒意并非源于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无法掌控的力量时,最本能的战栗。
他以为自己看清了她,可每当他走近一步,她身后的迷雾便会更浓一分。她像一口深井,你以为看到了底,探下去,才发现那不过是水面倒映的月亮。
萧夜澜缓缓收拢手指,将那张写满了他王妃秘密的纸,捏成一团。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内力到处,那团纸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最细碎的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混入地砖的缝隙,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就好像,他从未看过这份密报,也从未有过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怎么了?”柳惊鸿直起身,终于回头看他。她的发丝被水汽濡湿了几缕,贴在脸颊边,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居家的温软。
“没什么。”萧夜澜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他迈步朝她走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布巾,“我来吧,你忙了一天,也累了。”
他走过她身边,走入那片氤氲的水汽中,将一身的甲胄与风尘,连同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一并留在了身后。
柳惊鸿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解开甲胄时,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眼神微微一沉。
她知道,他一定看到了那份密报。
王府里那些暗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她又怎会不知。她甚至知道,那个每天向他汇报的暗卫,习惯在每天的哪个时辰,将写好的密报藏在书房的哪块砖下。
她那句“王爷将归”,是故意说给那个暗卫听的。
是试探,也是摊牌。
她在告诉他,她有她的秘密,有她的能力。她可以为他赢下一场战争,也可以……轻易地毁掉他。
选择权,在他手上。
而他,选择了将那份密报,化为齑粉。
柳惊鸿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极轻地,向上扬了一下。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更有趣。
……
南国京城沉浸在胜利的狂欢中时,千里之外的北国都城,却被一片死寂的阴云笼罩。
王帐之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地上,是名贵波斯地毯的残骸和碎裂的酒杯瓷片,空气里弥漫着烈酒与怒火混合的刺鼻气味。
拓跋宏,北国的新任大汗,那个以“贪狼”之名震慑草原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面前沙盘上,那个名叫“落凤坡”的地方。
沙盘上,代表着苍狼营的五千枚红色小旗,已经被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尽数拔除,只留下一个个空洞的孔眼,像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几乎只剩半条命的斥候,拼死逃回了王庭。
他带来的消息,只有一个。
全军覆没。
呼延烈,他最勇猛的“血狼”,被萧夜澜阵斩于云州城下。
五千苍狼营精锐,被诱入落凤坡峡谷,遭遇埋伏,前后夹击,无一生还。
“不可能!”拓跋宏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打磨过,“绝对不可能!那张图……那张图是‘画皮’亲手送来的!黑风岭防线,云州兵力部署,分毫不差!怎么可能会有埋伏!”
帐下,几名北国大将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将军,犹豫了许久,终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大汗,此事……太过蹊跷。南国人就像是提前知道我们要走落凤坡一样,把口袋扎好了,就等着我们往里钻。”
“废话!”拓跋宏猛地回头,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我当然知道是陷阱!我在问,为什么会是陷阱!”
他一把抓起沙盘旁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南国堪舆图,几乎要将那张羊皮纸捏碎。
这张图,是他们北国最顶尖的特工,代号“幽灵”,潜伏南国十数年,传回的最重要的情报之一。图上,落凤坡被标注为一条无人防守的捷径,是南国防御体系中最致命的漏洞。
正是凭借着对“幽灵”能力的绝对信任,他才力排众议,行此险招,欲一战功成。
可结果,这个所谓的“漏洞”,却成了一个吞噬了他五千精锐的血肉磨盘。
“大汗,”另一名年轻将领低声道,“会不会是……情报在传递过程中,被南国人截获,他们将计就计?”
“不可能!”花白胡子老将立刻否定,“‘画皮’的密信,走的是最高级别的‘鹰眼’路线,绝无泄露的可能。而且,就算是南国人事先得知了计划,仓促之间,又如何能调集重兵,在落凤坡布下天罗地网?”
帐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让他们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回避的可能性。
问题,不出在传递过程,也不出在南国人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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