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疑云与信任（2/2）

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当晚视频通话时，他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之前提到的那个访问学者，讲座是关于什么的？”

林知意眼睛一亮：“是关于数字媒体艺术和传统绘画融合的！特别有意思，他展示了很多用算法生成艺术作品的案例，我觉得对你那个程序也很有启发！我还录了一小段他演示的过程，想等你有空的时候发给你看呢！”

她的反应自然，带着分享的兴奋，看不出任何掩饰。

陆辰屿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但换了一种更温和的切入方式：“你的平板……在宿舍信号还好吗？实时画布有时候会不会卡顿？”

林知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宿舍信号有时候是不太好，尤其是晚上大家都在用网的时候。所以有时候我画到一半，如果卡得厉害，就会跑到逸夫楼三楼的开放休息区去，那边有个信号特别好的wi-Fi，蹭一会儿，等笔迹同步顺畅了再回来。怎么了？是影响到你那边了吗？”

她解释得清晰流畅，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仿佛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习惯。

逸夫楼三楼开放休息区。信号好的wi-Fi。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合理且……让他有些无地自容的解释。

她只是为了保证他们之间那根“实时画布”的连线更加流畅，才在信号不佳时，短暂地移动到那个固定的、信号更强的地点。仅此而已。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释然与自我厌恶的情绪涌上陆辰屿心头。他竟然因为几条网络日志，就在内心对她进行了如此缜密，甚至近乎苛刻的“审查”。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数据分析，在情感面前，竟然如此轻易地滑向了猜忌的深渊。

“没有影响。”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只是确认一下网络状态。以后……如果在宿舍信号不好，不用特意跑出去。”

“没事啦，反正也不远。”林知意不以为意地笑笑，“只要能让你那边看到不卡顿就好。”

她的话像一根柔软的针，轻轻刺破了他所有建立在理性之上的、脆弱的防御。他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纯粹的情感面前，他那些复杂的算法和监控手段，显得多么可笑而又……不堪。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屏幕那端清澈的目光对视。

通话结束后，他删除了那个诊断脚本，清空了所有相关的日志记录。他坐在寂静的公寓里，看着窗外深城的璀璨夜景，心里却一片冰凉。他不是在怀疑她，他是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处理好这段充满变量的远程关系。这次小小的“网络异常”事件，像一次突然的系统漏洞扫描，暴露了他情感处理模块中一个极其脆弱的安全隐患——他对于无法完全掌控和量化的变量，存在着近乎本能的焦虑。

他需要修复这个漏洞，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但如何修复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源于内心深处的“信任”算法？就在他陷入自我审视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知意通过实时画布发来的一幅简单涂鸦——一个笑脸，旁边写着：“别太想我，好好工作！(￣▽￣)~*”

他看着那个笨拙可爱的笑脸和熟悉的笔迹，胸口那股冰凉的滞涩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然而，与此同时，他放在桌面的工作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研究院内部系统的通知弹出，提示他所在的项目组明天将与一个海外顶尖团队进行首次线上技术对接，负责人名单里，一个同样耀眼的名字赫然在列。新的挑战与变量，从不因个人情感而推迟它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