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背叛之影——被窃取的研究成果（2/2）
他想起了不久前，来自异星友人阿拉克的郑重警告——关于那些在宇宙尺度下，以吞噬文明与星球为生的、被称为“吞噬者”的恐怖存在。他也无数次凝望过星鉴司提交的、关于那道来源不明、意义未知的星空信号的报告。宇宙深邃，并非只有朋友与善意；脚下的这片土地，在看似和平的表象之下，也未必全然安宁。内部滋生的野心与偏执，与外部的威胁同样危险。
墨羽的叛逃，其所携带的成果最终会流向何方？是为了换取个人强大的力量？还是投靠了某个一直对联盟虎视眈眈的敌对宗门或隐秘组织？抑或是……与那更遥远的、来自星空的威胁，产生了某种未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联系？
这次突如其来的内部泄密事件，像一根尖锐无比、淬着现实冰冷寒意的毒刺，猛地扎破了联盟在近年来高歌猛进的技术进步中，逐渐滋生、蔓延的那种盲目乐观与安全感。它用一种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提醒着玄明、苍澜以及所有联盟高层：暗影，从未远离。它可能潜伏在人心最幽暗的角落，可能觊觎于边境之外的阴影之中，也可能，正从无尽的星海深处，投来冷漠而贪婪的一瞥。
信任的基石出现了裂痕，安全的堤坝被打开了缺口。追回失窃成果、清理内部隐患、评估潜在威胁、加强防范措施……一系列严峻的挑战，已伴随着这“背叛之影”，沉重地压在了联盟的肩头。前路，在技术的曙光之外，陡然增添了几分诡谲与莫测的阴暗。
格物院内部的清洗与审查风暴，在玄明和苍澜的授意下，以更隐蔽却更彻底的方式展开。风纪司的特派员们，穿着不起眼的灰色长袍，如同无声的幽灵，穿梭于各个实验室、档案库和办公室。他们不再仅仅询问案发当日的行踪，而是开始深入挖掘每一位涉密人员的背景关系、近期情绪变化、资源使用情况，甚至包括其家族在外部的产业与交际网络。
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往日里，研究员们见面讨论的是灵纹回路的优化、是能量转化的效率，如今，交谈的声音低了许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审视与回避。合作无间的项目组内部，也悄然出现了一层隔阂。信任，这种曾经被视为格物院乃至整个联盟基石的无形资产，正在被迅速消耗。
在对墨羽办公区域的第二次彻底搜查中，调查人员终于有了新的发现。他们撬开了其办公桌底部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实则内有夹层的木板。夹层内，并非预想中的机密文件副本，而是几页散乱的、墨羽亲笔书写的草稿纸。上面潦草地涂画着一些扭曲、混乱的灵能结构图，其设计思路与联盟主流体系大相径庭，充满了攻击性与不稳定性，旁边还标注着大量计算符文，似乎是在推演某种能量爆发或……吞噬效应。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一张草稿纸的背面，用极其细微的笔触，反复勾勒着一个模糊的、非人非兽的怪异符号，那符号透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混乱而饥渴的气息。同时，调查人员还找到了一些被撕碎的、来自联盟境外某个地下黑市的交易清单残片，上面隐约能看到几种受到严格管制的、常用于禁忌实验的高能量催化材料的名称。
这些发现，拼凑出一个更加清晰的、却也更加危险的墨羽画像。他的背叛，绝非一时冲动，而是长期积累的偏执思想与外界诱惑共同作用的结果。他似乎在私下进行着某种危险的、不被允许的研究，并且很可能与联盟境外的非法势力存在着联系。那个怪异的符号，是否代表着他所投靠的对象？抑或是他内心某种扭曲理念的象征？
与此同时，针对墨羽逃亡路线的追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联盟最擅长追踪与潜行的“听风者”小队被派往南部边境。他们沿着墨羽最后消失的方向，深入那片连绵的群山。在险峻的山道上、在荒废的古驿站旁，他们陆续发现了一些微弱的线索——一块沾染着格物院特制灵墨的衣角碎片，被随意丢弃在荆棘丛中；一处隐秘的山洞里，有短暂停留和使用过小型传送法阵的微弱空间波动残留；甚至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他们遭遇了一小队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双方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冲突，对方在留下几具尸体后迅速撤离，尸体上没有任何能标识其身份的物品。
所有这些线索都表明，墨羽的叛逃是有预谋、有接应的。他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南部边境之外，那片被称为“遗忘之地”的广袤区域。那里山脉纵横，沼泽密布，环境恶劣，自古以来就是流亡者、罪犯、异端邪修以及一些拒绝归附联盟的原始部落的聚集地。联盟的法律在那里形同虚设，力量也难以有效渗透。
消息传回联盟总部，高层会议上的气氛更加沉重。
“遗忘之地……那里盘根错节的势力太多了。”负责外务的长老眉头紧锁，“‘烬土遗民’、‘黑巫教’、还有那些信奉各种邪神的部落……都有可能成为墨羽的藏身之处，或者，是他背后真正的买家。”
“不仅仅是这些已知的势力。”星鉴司的负责人补充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们最近监测到，南部边境方向的灵能场，偶尔会出现一些异常的、非自然的扰动模式，与已知的任何修炼体系或天然现象都对不上。虽然极其微弱且短暂，但……其性质令人不安。”
玄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墨羽带走的，不仅仅是技术资料。他带走的，是我们对内部纯净性的自信，是我们对技术垄断的安全感。现在，我们面临几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第一，不惜一切代价，追回失窃成果，清除叛徒墨羽。第二，全面评估此次泄密可能带来的直接战略威胁，尤其是‘活体护甲’和‘共鸣石’数据被敌方掌握后，对方可能的发展方向与反制措施。第三，彻底反思并改革我们的保密制度、人员审查机制以及天才研究员的引导与管控方式。”
苍澜接过话，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追捕之事，我已令‘影刃’精锐待命，他们将与‘听风者’配合，深入遗忘之地。但那里情况复杂，强攻并非上策，需以渗透、侦查、分化为主。至于技术反制……”她看向启院长和工造司的主管，“我们需要立刻启动应急预案，对已泄露的技术进行快速迭代，或者研发针对性的克制手段。例如，‘活体护甲’虽强，但或许存在特定的灵频干扰弱点？‘共鸣石’的能量模式，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进行伪装或污染，使其在被非法使用时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反噬其主？”
启院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沉声道：“工造司和格物院会立刻成立联合技术应对小组。墨羽带走的只是阶段性成果，我们对于铁线藤的深层基因灵纹、灵蕈共生体的稳定性优化，以及活体护甲与宿主神经链接的更高阶模型，都已有新的进展。我们可以加速这些研究，争取在对方消化旧技术之前，推出更先进的版本，重新确立技术优势。同时，针对已泄露技术弱点的研究，也会同步进行。”
会议制定了多管齐下的策略：对外，派出精锐小队进行追捕与侦查；对内，加强技术迭代与反制研究，同时进行更深刻的制度反思与整顿；对盟友，则选择性、有限度地通报情况，寻求在情报方面的合作，尤其是与那些在南部边境有影响力的部族或城邦。
然而，在所有具体措施之上，一种更深层次的忧虑，如同阴云般萦绕在玄明的心头。墨羽的背叛，其根源在于个体野心与集体利益的冲突，在于对力量的极端渴求超越了伦理与规则的束缚。这提醒他，联盟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中，是否过于注重技术的提升和资源的积累，而忽略了对成员，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心性培养与价值引导？当个体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当集体的约束被视为障碍，类似的悲剧是否还会重演？
而且，墨羽事件是否仅仅是一个孤立的个案？还是联盟光鲜亮丽的表面下，所隐藏的更大危机的冰山一角？那道星空中的未知信号，阿拉克警告中的“吞噬者”，与眼下发生的内部背叛，是否存在某种潜在的、尚未被察觉的联系？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则，是否也适用于联盟内部不同理念、不同欲望个体之间的竞争？
背叛之影，不仅投映在格物院的数据室里，投映在南部边境的群山之间，更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位联盟高层的心上，迫使他们在展望星空、开拓未来的同时，不得不更加审慎地审视自身的内部，警惕那些来自阴影中的觊觎与来自人心深处的裂痕。前方的道路，注定充满了更多的挑战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