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穷寇勿追（2/2）

“拿过来我看看。”杨汝成接过来，拔出手枪，熟练地退下弹匣看了一眼，又拉了拉枪栓，“是南部的十四年式手枪，就是王八盒子。里面还有六发子弹。你拿着防身。”

“哎！好嘞！”栓子乐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把枪别在了自己腰上。

“我这儿有三八大盖！还好好的呢！”

“快来！这边有一箱子弹！还没开封呢！”

“这挺机关枪还能用不？谁懂这个？”

一时间，峡谷里到处都是惊喜的叫喊声。他们就像一群发现了宝藏的孩子，将一支支步枪，一把把刺刀，一盒子弹，从尸体上，从雪地里刨了出来。这些在他们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洋枪洋炮”，现在就这么唾手可得。

杨汝成没有参与搜集，他走到那个被他一枪击毙的日本军官尸体旁，蹲了下来。

他从军官的胸前口袋里，翻出了一个证件夹，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一个军官证。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神情倨傲的年轻军官。证件上，用汉字写着“陆军大尉，山田信雄”。

“山田信雄……”杨汝成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将证件揣进了自己怀里。他又在山田的腰间，解下了一把带刀穗的指挥刀。刀鞘古朴，刀柄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汝成，你拿这玩意儿干啥？”张山走了过来，不解地问。

“留个念想。”杨汝成淡淡地说，“也算是个证据。以后跟别人说，咱们靠山屯的猎户，干掉过一个日本大尉，也有个东西作证。”

张山咧嘴一笑：“说的是！这刀，就是咱们靠山屯的功劳簿！”

清理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清点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汝成，都点清楚了。”张山拿着一张用木炭写在破布上的清单，走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沉重。

“说。”

“这次，咱们打死的日本兵，有名有姓，有尸首的，一共是八十一个！其中包括一个大尉，两个军曹！”

“咱们缴获了完好的三八大盖六十二支，歪把子轻机枪两挺，王八盒子四把。步枪子弹，总共有五千多发，机枪子弹有两大箱，手榴弹……他们叫手雷，有三十多颗。还有刺刀、指挥刀、望远镜一大堆！”

这是一个辉煌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

杨汝成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他等张山说完，才开口问道：“咱们自己人呢？”

张山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去。

“咱们……死了三个兄弟。”

“李家老四，被流弹打中了肚子，没撑到最后……”

“赵家的小石头，就是赵四的亲侄子，第一次上战场，太紧张了，换地方的时候没躲好，被机枪扫中了……”

“还有一个，是王木匠家的二儿子，被手榴弹的弹片……削掉了半个脑袋……”

“受伤的，有七个。二狗子他们都是轻伤，养养就好了。最重的是孙猎户，肩膀让子弹打穿了，骨头都碎了，以后……恐怕是没法再打猎了。”

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悲伤冲淡了。

刚才还在为缴获而欢呼的汉子们，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看着那三具被抬过来，用破衣服盖住的尸体，眼圈都红了。

“石头……我可怜的侄儿啊……”赵四扑到一具尸体上，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张山眼睛也红了，却厉声喝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们是好样的！是为了保卫咱们的家死的！是英雄！都他娘的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

他转过头，看着杨汝成，声音沙哑地问：“汝成，现在……咱们怎么办？”

杨汝成抬头看了看渐渐亮起的天色，又看了看峡谷里的一片狼藉，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

“把牺牲的兄弟们，带上。把所有的武器弹药，都带上。”

“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