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贺楚的坚持(2/2)
“走海路至津门,再换车入平阳。”他扶我踏上微微晃动的跳板,声音低缓,“海路虽绕,却比陆路平稳许多,于你伤势最有益处。”
船舱内里却别有洞天。榻上铺着厚实柔软的雪貂绒,小几上的红泥药炉正温着汤剂,连窗棂边角皆细心地衬了棉垫,以防航中颠簸时我误触伤处。
航程七日,贺楚多半时间守在舱内。每日定时替我查看伤口、换药包扎,手法熟稔竟不逊于医官。
有时我从昏睡中醒来,总见他或是对着摊开的海图凝神沉思,或是在灯下阅览西鲁传来的密函。
而每当察觉我的目光,他便立即放下手中事务,趋前温声探问:“还疼嘛?”
七日后,客舟泊于津门渡。岸上早有马车等候,虽看上去低调,却处处透着不经意的周全。
车辆向平阳城方向驶去,我靠在车内软枕上,伤口已只余隐隐钝痛。
车厢微晃间,贺楚忽而开口:“此番回平阳,见到你爹娘,我需有个交代。”
我转头看他。他神色平静,目光却深邃:“我会告诉他们,禾禾何其英勇——孤身深入虎穴,为破乱国之谋甘冒风险。”
他顿了顿,“但我亦会直言,此番你受伤是我来得不够快,护的不够周全,此后不会了。”
“贺楚,”我轻声打断,“路是我自己选的。”
“我知道。”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的选择是做你一辈子的底气。我要让你爹娘知道,他们的女儿未来在西鲁,不会因远嫁而失去倚仗,只会多一个人为她撑腰。”
他看向我,眼中只有一片坦荡的郑重:“这不是请罪,是承诺。我要他们安心,也要你明白。”
我看着车窗外渐近的巍峨城郭,心中因他方才那番话而涌起的暖流与酸楚交织成一片,最终化为坚定的平静。
车马行至平阳城南门时,日头已西斜。城门守将见是贺楚车驾,当即肃然开道——想来宫中早有人吩咐。
马车未作停留,径自驶入宫城东侧门,停在一处幽静的殿阁前。
爹娘早已候在阶前,见我被贺楚仔细搀扶着下马车,娘亲脚步略快了几分,先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在我肩头和腰侧稍顿,随即才看向贺楚。
“一路辛苦。”娘亲开口,眼底却藏着只有为人父母才懂的忧切。
贺楚拱手回礼,随即侧身让出一步,“禾禾伤势已稳,舟车劳顿亦无大碍。请您宽心。”
晚膳设在暖阁。桌上除了几样清淡的宫廷菜式,还特意添了黄芪当归炖鸽、红枣桂圆羹等几道药膳,显是有人仔细吩咐过。
席间不见北冥国君与仁贵妃,想来是为了特意留出这片刻家人相聚的时光。
饭毕,宫婢悄声撤去碗盏,奉上温热的云雾茶。爹爹端起茶盏,却不急于饮,只将盏身轻轻搁在案上,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这一路的经过,如今可能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