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归墟的曙光（2/2）

地球的信号？!

来自太阳系的信号，能够穿透到这里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不仅他们所在的这片昔日死亡空域的污染大幅消退，连远在无数光年之外的地球周围的“虚无”污染也…大幅消退甚至可能停止了？！通讯的屏障被打破了！

秦屿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震惊、狂喜、以及深不见底的悲恸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上心头，暂时甚至压过了那几乎无法忍受的身体剧痛。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用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的手臂艰难地支撑起破碎的身体，拖着一条几乎无法动弹的腿，一点点爬向旁边尚能勉强工作、屏幕布满蛛网纹的副控制台前。颤抖的手指，带着血污和焦痕，艰难地在冰冷的、反应迟钝的触控屏上操作，调出信号接收与解码界面，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耗费着他仅存不多的气力，带来新的痛苦。

屏幕上，信号极其微弱，干扰严重。来自地球轨道上可能残存的监测站、地面深空监听阵列以及可能刚刚恢复部分功能的通讯节点的碎片化数据，艰难地跨越了漫长的距离，汇聚、解码。图像模糊不清，充满了噪点和跳跃，数据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但那些逐渐拼凑起来的信息碎片，所传递出的画面与数据，却清晰无误、震撼人心——

笼罩地球长达数年之久的、令人绝望的紫黑色阴霾天幕，正在快速消散、变薄！原本肆虐大地、扭曲造物、吞噬生命的“虚无”衍生物，大面积地、肉眼可见地枯萎、分解、化为飞灰、失去活性！地球本身的规则体系，那曾剧烈震荡、濒临崩溃的物理常数，正在从极端的混乱中逐步稳定下来，虽然全球表面满目疮痍，山河破碎，城市化为废墟，海洋变色，但那种令人绝望的、持续性的、仿佛要将整个星球拖入深渊的规则侵蚀…停止了！久违的、真实的阳光…似乎正再次穿透稀薄的云层和全球性灾难后遗留的尘埃，将那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芒，洒向了饱受蹂躏、却依旧顽强存活的大地与幸存者！

曙光…

真正的、象征着文明存续的曙光…

穿透了亿万年的黑暗轮回，穿透了无尽的牺牲与绝望，终于…降临了！

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秦屿深陷的眼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灰尘与能量灼伤的痕迹，滴落在冰冷破碎、闪烁着杂乱代码的操作台上，溅开小小的、浑浊的水花。这不是纯粹的悲伤，也不是单纯的喜悦，而是一种巨大到无法承受的、掺杂着无尽痛苦、缅怀、牺牲与最终换来一丝希望的…复杂到极致的解脱与慰藉。所有的付出，所有逝去的面孔，赵博、林栀、无数熟悉的战友与陌生的牺牲者…他们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在这一刻，似乎他们的牺牲都有了沉重而真实的意义。

他们…成功了。

以难以想象的、令人心碎的、几乎无法承受的代价，但他们…真的为摇摇欲坠的文明，争取到了…一个未来，一个可以重新开始、可以继续呼吸、可以仰望星空的机会。

【…警告…‘星核稳定器’最终能量储备耗尽…备用应急能源仅能维持基本生命支持系统运行…约标准时…本舰…即将失去所有动力…成为…漂流于废墟中的…冰冷残骸…】AI那冰冷而现实的提示音，如同丧钟般再次敲响，将秦屿从那巨大的情绪冲击中猛地拉回残酷无比的现实。

他看向窗外那片依旧危险重重、布满了高速碎片、能量湍流和未知辐射的破碎空间，又看了看脚下这艘仅存的、伤痕累累、随时可能解体的“方舟”残骸。战斗并未结束，甚至可以说，一场新的、为了生存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们只是赢得了最艰难、最决定性的一仗，将文明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但如何在这片宇宙的废墟中生存下去？如何等待那渺茫的救援？如何跨越这漫长的死亡地带返回家园？如何面对一个满目疮痍但希望重燃、需要重新建设的世界…还有无数严峻到令人窒息的挑战，等待着他们这些寥寥无几的幸存者。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沫、疼痛和冰冷的绝望，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扶着倾颓、扭曲的控制台边缘，忍受着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剧痛，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他的身影在昏暗闪烁的应急红光下显得摇摇欲坠，瘦削而残破，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眼神中重新燃起的微光，却又仿佛蕴含着永不弯曲的韧性与指挥官的责任。

“发布…全舰广播，”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摩擦着受损的声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指挥官的最后力量与威严，“所有…幸存人员…报告你们的位置和状态…尽一切可能…向控制塔…区域集结。”

“文明…还未到…休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