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凯旋的阴影与远方的种子(2/2)
然而,就在帝国上下为北境胜利而欢庆,并紧锣密鼓地推进火器强军计划时,遥远的南海,以及更加遥远的西方,几颗种子却在悄然发芽,预示着未来的变局。
首先是南海鹰栖岛水师送来的一份例行侦察报告。报告提到,近半年来,在南海西部及更远的“狮子洲”以南海域,出现“佛朗机”船只的频率显着增加。这些船只不再仅仅是商船或探险船,其中开始夹杂着一些明显经过武装改造、甚至隐约可见类似“火蛇炮”炮窗的舰只。它们似乎在与当地的某些土王或海盗势力进行接触,行为更加活跃,也更具侵略性。
几乎同时,鸿胪寺从几名即将离任返回的“大秦”使团低级随员口中(通过酒后的闲谈),偶然得知了一个模糊的消息:“大秦”国内,似乎正在为是否要“加大在东方事务上的存在”而进行激烈的争论。一派认为“萨拉森”内乱、“佛朗机”东进,正是“大秦”重新确立东方影响力的良机;另一派则担心过度介入会引火烧身,主张维持现状。
这些零碎的信息,被林薇敏锐地捕捉并联系在了一起。她向李瑾分析道:“‘佛朗机’人在东方的活动正在升级,从商业探险转向了更具军事色彩的存在。而‘大秦’内部的争论,说明西方世界的权力格局正在发生变化,各方都在重新评估东方的价值。帝国在北方暂时稳住了阵脚,但在更广阔的海洋上,新的竞争者正在入场,旧的平衡可能被打破。”
李瑾心情沉重。帝国的力量是有限的,北方的压力刚刚稍减,南方的海疆似乎又将迎来新的风浪。他想起了儿子关于“固本培元,静观待变,蓄力择机”的策略,心中稍安。至少,帝国现在有了“靖北一型”这样的利器,内部也正在凝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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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种子”,却是在格物总院内部,以一种近乎偶然的方式被发现的。
“火器研习所”在总结“靖北一型”实战经验、进行后续改进时,需要对炮弹的飞行轨迹和终点效应进行更精确的测算。几位负责此事的年轻博士,在尝试运用日益成熟的“格物符演”进行数学建模时,遇到了瓶颈——他们需要处理复杂的曲线运动和变量关系,现有的符号体系虽然强大,但在描述动态变化时仍显繁琐。
其中一位博士,在翻阅早期从“佛朗机”幸存者那里带回的、一直无人能完全破译的零星文献时,偶然注意到其中几页似乎包含了一种用于描述运动变化的特殊符号标记法,虽然残缺不全,且与“格物符演”思路迥异,却似乎提供了一种新的、将变化率与几何直观结合的可能。
他尝试着将这种思路引入自己的计算,虽然最初晦涩难懂,但在与几位同样痴迷于数学抽象的同僚反复探讨、并与“格物符演”进行嫁接后,他们竟然初步构建出了一套用于描述变速运动和受力关系的、更加简洁有力的新符号推演框架!
他们将这个尚在雏形、融合了东西方数学思想火花的框架,戏称为“动格演算”。
当这份夹杂着陌生符号和新颖思路的手稿,被作为“火炮弹道计算新法尝试”的附录,呈送到李昊案头时,他震惊了。
这不再是单纯的技术改良,而是触及了描述自然规律的根本数学工具的创新!它源于实际需求(火炮),却可能拥有远超军事领域的普适意义。这是“格物符演”之后,帝国本土学者在吸收外来养分后,进行的又一次自发性、原创性的理论跃迁。
李昊拿着这份手稿,久久不语。他感到了欣喜,也感到了更深的敬畏。技术的巨兽不仅在改造着战争与生产,更在推动着人类认知世界的方式,发生着静默却深刻的革命。而这革命的种子,往往就埋藏在这些看似枯燥的符号与演算之中。
帝国的未来,不仅系于北境的钢铁防线,南方的万里海疆,更系于这些在格物总院的灯火下,埋头于公式与图纸之间的、安静思考的头脑之中。他们播下的种子,或许将在遥远的未来,生长出支撑帝国乃至整个人类文明,走向下一个时代的参天巨树。只是,没有人知道,当那巨树破土而出时,世界又将变成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