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失火（2）（2/2）

话音未落，苏战手中的青瓷茶盏地碎在案几上。

“三叔此言差矣。”苏晟跨前一步，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强抑着将人掀翻的冲动，“祖母寿宴，独我妹妹被囚在祠堂。我倒要问问，她究竟犯了何等大错，竟要派重兵把守？更可笑的是这些护卫见火不救——”他声音陡然转厉，“莫非他们本就不是去救人，而是防着有人逃出生天？”

少年人血气方刚，字字如刀，竟比苏蓁预想的还要锋利。这话甫一出口，苏战面色骤沉如铁，苏瑞与苏宴俱是骇然变色。

“晟哥儿怎能如此揣度？”苏瑞慌忙道，“蓁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岂会存害她之心？”他转向苏战时已带了恳求，“大哥与我们同根连枝，若真要害蓁儿，何须等到今日？大哥难道不信我们？”

苏r素来以清流自居，平日里摆出的光风霁月模样确实能唬住不少人。可苏战偏偏最厌烦这等虚伪作态——若在从前，他或许还会觉得此事尚有转圜余地，毕竟侄女确实被照料得衣食无忧。可今日亲眼目睹祠堂外那些见火不救的护卫，再看这两兄弟的嘴脸，只觉得那层斯文皮囊下尽是狼子野心。

于是在苏瑞与苏宴惊愕的注视中，苏战猛地踹翻面前花几，应声碎裂：“真当老子是睁眼瞎？我把蓁儿托付给你们，你们倒想把她往火坑里推！关祠堂？逼嫁人？”他一把揪住苏宴衣领，战甲刮得对方生疼，“苏宴，苏瑞你们真当老子戍边多年，京城的女儿就能任人作践？今日我把话搁这儿——等蓁儿醒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两兄弟瞠目结舌。他们这位大哥虽出身行伍，这些年为着家族颜面始终收敛脾性，此刻才惊觉，那些被礼教束缚的野性从未消散。这番市井泼皮般的怒骂，竟堵得他们半句话都接不上。

苏战此刻已是怒极。亲眼见爱女身陷火海，他早已心如刀绞，而苏蓁昏迷前那句呓语，更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怒火。那简短的几个字背后，不知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让他不敢细想女儿在府中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越是深想，对两个弟弟的憎恶便越深，若非尚存一丝理智，他几乎要当场拔剑劈了这两个畜生！

“都给我住口！”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众人回头，只见丫鬟搀着苏老夫人疾步而来。老夫人今日在寿宴上颜面尽失，此刻面色铁青。她最重体面，偏偏在满城权贵面前闹出这般丑事，宾客们匆匆离去时的异样目光犹在眼前。

苏晟转身淡淡唤了声“祖母”，神色疏离。当年苏恒得势时，老夫人偏心安昭然若揭。都说是因为老夫人不喜武夫，偏爱文臣，可孩子直觉最是敏锐，他自幼便觉出祖母待他们大房的不同。这些年戍边在外，祖孙情分更是淡薄。

若非亲眼见妹妹身陷火海，而寿宴竟能照常进行，心中早已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为妹妹讨回公道。

苏老夫人冷眼扫过苏晟，最终看向苏战，端起长辈架子：“战哥儿，你甫一回府就对兄弟摆将军威风？莫不是要将战场那套带回苏家？”

这位老夫人年轻时虽是戏子出身，暗地里手段狠辣，明面上却始终维持着温婉模样，将老将军哄得服服帖帖。老将军临终前曾叮嘱苏战：两个弟弟走的是文官路子，唯有你继承了为父衣钵，定要兄弟和睦，互相扶持。苏战素来敬重父亲，这些年始终谨记遗训，对老夫人始终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