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深渊剑骸（1/2）
空间传送的撕扯感远超进入秘境时的千百倍，那已不仅仅是肉体的痛楚，更像是整个存在都被投入了法则的乱流中反复碾压、重构。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扭转，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魂在扭曲的维度通道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林羽只来得及凭借最后一丝清明，将残存的灵力疯狂涌向心脉和背后那剧烈震颤的乌木剑匣，形成一层薄弱的防护，便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混沌中沉浮，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狂暴的空间之力肆意抛掷。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又或许已历经万古。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伴随着仿佛全身骨骼都要散架的剧痛，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强行拽回现实。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冰冷、带着亘古死寂气息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溅起的尘埃带着一股金属锈蚀和岁月腐朽的混合气味。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一刹那，不远处也传来了一声类似的撞击，以及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带着痛苦与暴怒的闷哼。
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驱散了大部分的眩晕与不适。林羽强忍着仿佛要炸裂开的头颅和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猛地一个翻身，单膝跪地，体内青霄剑元本能地运转起来，虽然滞涩，却依旧在经脉中奔腾起来。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约莫十丈之外，厉血同样刚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原本阴鸷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嘴角挂着一缕明显的血迹，呼吸略显急促，那身暗红色的血煞门服饰也破损了好几处，显得颇为狼狈。他那柄狰狞的血色长剑已然紧握在手，剑身血光流转不定，显然也在刚才那恐怖的空间传送中受了不轻的震荡。而当他的目光与林羽对上时，那里面蕴含的杀意、怨毒与疯狂，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仿佛要将林羽生吞活剥！
新仇旧恨，环境未明，但此刻，两人眼中都只剩下对方这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小杂种！拿命来！”厉血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竟完全不顾体内显然不轻的伤势，强行催动筑基后期的磅礴灵力！手中血剑爆发出刺目欲目的血色光华，他整个人与剑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凄厉决绝的血色长虹，人剑合一，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惨烈气势，撕裂空气，直刺林羽眉心！这一击，蕴含了他对林羽的所有恨意与必杀的信念，威力之强，速度之快，远超之前在外界剑碑林的任何一招！血虹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嗤嗤”声响。
林羽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寒毛都在这一瞬间倒竖起来！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剑中蕴含的致命威胁！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容不得半分犹豫与保留！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初步融合、尚且桀骜不驯的毁灭剑意催发到了自身目前所能掌控的极限！同时，背后乌木剑匣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量，与他自身的青霄剑元产生共鸣。他双手在胸前虚抱，十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出一个玄奥的印记，一道凝练得如同暗红色水晶、表面有细碎黑色电光跳跃闪烁的毁灭能量，在他双手之间急速成型！这一次，它不再是纤细的剑气，而是化作了一柄长约尺许、凝实无比、边缘切割空间的暗红色能量短剑！短剑成型的刹那，周围的光线都似乎微微向内塌陷，被其吞噬！
“去！”林羽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那柄暗红毁灭短剑，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迎向那道撕裂长空的血色长虹！
“轰隆——！！！！！！”
两股极端力量再次于这陌生的空间内悍然对撞！毁灭短剑的终结意志与血色长虹的污秽吞噬特性，如同两颗陨星正面相撞，爆发出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震撼的能量风暴！刺目的红黑光芒瞬间吞噬了两人之间的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卷起地面无数尘埃与碎石！
然而，预想之中将两人再次狠狠掀飞、甚至重创的场景，却并未出现。
那足以将筑基中期修士瞬间撕成碎片的可怕能量余波，在扩散出仅仅不到三丈的距离时，竟如同撞在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浩瀚无边的墙壁上，又像是投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毁灭性能量，都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悄然抚平、吸收、湮灭！连一丝微风都未能掀起beyondthatboundary!
这诡异到极点的现象，终于让杀红了眼的两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不似人力所能为的、轻描淡写间化解如此恐怖能量冲击的力量，让他们的心头同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林羽和厉血不约而同地强行收束了即将再次出手的攻势，惊疑不定地、带着深深的警惕，望向四周，打量起这个他们被空间乱流抛入的未知之地。
这一看，两人都被眼前所见的景象震撼得心神剧颤，一时间，连彼此之间那不死不休的杀意，都被这宏大、苍凉、死寂到极致的场景冲击得淡去了几分。
他们身处之地，绝非寻常的山腹洞穴或地下石窟。
抬头望去，穹顶高远得仿佛没有尽头，隐没在一片深沉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绝对黑暗之中。唯有零星几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又似遥远星辰的光点，在极高的黑暗中悬浮，洒下微弱而冰冷的光芒，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更添几分神秘与诡异。
而他们的脚下，目光所及之处，直至那黑暗的视野尽头，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剑之坟墓！
无数柄残破的、断裂的、锈蚀斑驳的、甚至只剩下一个剑柄或者几块碎片的剑器，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插在暗沉的大地之上！这些剑器形态千奇百怪，大小不一，有的巨大如门板，威严尚存；有的纤细如松针，灵性未泯；有的依旧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各色灵光，仿佛不甘就此沉寂；更多的，则已彻底黯淡无光，剑身布满裂痕与锈迹，与凡铁无异，只余下一缕不屈的剑意残魂。它们共同散发着一股汇聚了万古岁月、无数剑修执念、悲愿、不甘与最终沉寂的，磅礴、苍茫、死寂、而又无比悲壮的浩瀚剑意！这股剑意充斥在空间的每一寸角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有无数英灵在耳边无声地呐喊与叹息。
这里，是比外界的万剑碑林更加古老、更加核心、更加接近寂灭剑尊本源的所在！是寂灭剑尊一生剑下败亡者们的最终归宿，亦是他自身剑道的一部分映照——万剑冢！
而在这片浩瀚无垠的剑冢的最中央，矗立着一柄让所有见到它的生灵，都会从灵魂深处感到自身渺小与震撼的巨物！
一柄高达百丈，通体由某种暗灰色、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大道轨迹般玄奥石纹的奇异石材构成的——巨型石剑！
这石剑并非后天雕琢而成，它更像是一座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天然生成的、拥有着完美剑之形态的亘古山峰！它静静地、以一种镇压万古的姿态，矗立在剑冢的中央，巨大的剑尖深深地没入不知材质的地底，仿佛与整个秘境的核心相连，而那古朴无华的剑柄，则如同支撑天地的柱石，直指上方那无尽的黑暗穹顶。石剑的表面，布满了无数道深刻嶙峋的划痕、巨大的撞击凹陷、以及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经历过的、远超想象的惨烈战斗与无尽岁月。一股远比整个万剑冢所有残剑汇聚起来的剑意还要古老、还要沉重、还要悲凉、还要浩瀚无匹的剑道意志，如同一位沉睡的太古巨神的心跳，缓慢而有力地从石剑的内部散发出来，笼罩、镇压着这整片空间，令万剑俯首，让众生沉寂。
这柄石剑，才是整个剑鸣秘境真正的核心与灵魂！是寂灭剑尊剑道意志的最终体现与归宿，或者说……是他为自己设立的、最宏伟、最悲壮的——无字墓碑！
就在林羽的目光触及到这柄百丈石剑的瞬间——
“嗡——！！！”
他怀中的乌木剑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震颤！匣身变得滚烫，仿佛内部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那以特殊手法系紧的匣盖，竟自行发出“咔哒”的松动声，一股无比清晰、无比强烈、仿佛源自血脉本源的渴望与呼唤，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剑匣深处狂涌而出，死死地指向那柄百丈石剑的最顶端！
在那里，剑柄与剑身连接之处，有一块看似与石剑本体浑然一体、颜色略深、毫不起眼的暗沉凸起，仿佛只是石剑天然形成的瘤节。然而，在林羽此刻无比敏锐的感知中，在剑匣那近乎燃烧的激动指引下，那块“石头”，正散发着与乌木剑匣中断剑同根同源、独一无二的——通天剑魂的本源气息！
第二块钥匙碎片！就在那石剑之巅！
与此同时，厉血虽然无法像林羽那样，通过剑匣清晰地感知到碎片的具体存在，但他身为血煞门核心真传，见识广博，对气息的感应也极为敏锐。他立刻意识到，这柄散发出如此恐怖、如此古老剑意的巨型石剑，绝对是非同小可的至宝！其价值，很可能远超外界传闻的寂灭剑尊传承！这很可能是那位上古大能留下的最核心、最本源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一直表现得诡异莫测的小子，从他那骤然变化的脸色和怀中那剧烈震颤的木匣来看，显然与这石剑有着某种极深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刹那间，无与伦比的贪婪，如同野火般烧尽了厉血心中对林羽那诡异毁灭剑意的最后一丝忌惮！什么宗门任务，什么私人恩怨，在这可能触及上古大能最终奥秘的机缘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地传承，应该为我厉血所得！小子，受死吧！”厉血眼中血光暴涨，几乎要溢出眼眶，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再次挥动血剑，身形暴起，带着更加凌厉的杀意攻向林羽！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明确——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先彻底解决掉这个可能与石剑机缘息息相关的绊脚石，再慢慢探寻、占有这石剑的秘密！
林羽也从最初的震撼中迅速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万载寒冰般冰冷、锐利！碎片就在眼前，这是他修复剑匣、探寻身世、走向更强的关键一步，更是师父玄机子的遗愿所系！岂容他人觊觎？更何况是血煞门的生死大敌！
“铛！铛！铛！轰！”
两人在这片沉寂了万古的剑冢之中，再次展开了激烈程度更胜以往的厮杀！
剑气纵横呼啸，血光妖异闪耀。厉血凭借筑基后期的深厚修为，将血煞剑法的诡异、狠辣、歹毒发挥得淋漓尽致，剑剑不离林羽要害，血煞之气如同活物，不断试图侵蚀林羽的护体剑元与心神。林羽则依仗毁灭剑意那堪称bug级的强大杀伤力，以及乌木剑匣与周围万剑冢磅礴剑意之间那玄妙的亲和关系，将流云步施展到极限，身形如同鬼魅，在无数冰冷的剑骸之间极速穿梭、闪避，不断寻找着厉血攻势中的破绽，以一道道凝练的暗红毁灭剑气进行精准而致命的反击。
毁灭剑气与血煞剑罡不断在空中对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刺目的光芒。然而，那诡异的现象依旧持续着——无论两人的战斗如何激烈，能量对轰如何狂暴，那些逸散出来的、足以摧毁山岳的能量余波，一旦触及到中央那柄百丈石剑方圆三丈的范围，便会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石剑散发出的无形力场瞬间吸收、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荡起。那石剑，就仿佛一位沉默的亘古神只，漠然地注视着脚下蝼蚁的争斗。
厉血越打越是心惊，同时也越发焦躁。他发现自己筑基后期的灵力优势，在这片诡异的剑冢之中，竟然受到了无形的压制！周围那万剑悲鸣、苍凉死寂的磅礴剑意，仿佛天然排斥着他那污秽暴戾的血煞之气，使得他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而反观林羽，虽然修为远低于他，却似乎能隐隐引动周围剑冢的一丝力量，身法更加飘忽，剑气也更加凝练！此消彼长之下，他竟然迟迟无法拿下这个感剑期的小子，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羞辱与愤怒！
而林羽，则是在这高压的生死搏杀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蜕变着。他将新得的毁灭剑意与自身的青霄剑元、与剑匣传来的共鸣之力，在实战中不断地磨合、尝试融合。从一开始的被厉血完全压制、只能凭借流云步和毁灭剑意的特殊性勉强周旋、险象环生，到后来渐渐能够稳住阵脚，甚至能偶尔抓住厉血久攻不下时露出的细微破绽，发动凌厉的反击，逼得厉血不得不回防。他对“毁灭”真意的理解在生死间愈发深刻，指尖那跳跃的暗红剑气也越发得心应手，操控由心，威力也在稳步提升。
“血海葬剑！”久战不下，厉血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与狠厉，动用了压箱底的杀招之一！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猩红鲜血喷在手中的血色长剑之上！
“嗡——！”血剑发出一声妖异兴奋的嗡鸣，剑身血光瞬间暴涨，仿佛活了过来！下一刻，无数道凝练无比、蕴含着腐蚀神魂与吞噬生机之力的血色剑影，自血剑中分化而出，瞬间布满了两人之间的空间，如同一片翻腾咆哮、遮天蔽日的血色海洋，带着埋葬一切的惨烈气势，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无死角地向着林羽绞杀而去！剑影穿梭，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尖啸，彻底封锁了林羽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面对这堪称绝境的绞杀一击，林羽瞳孔中倒映着漫天血色，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了！要么突破，要么死！
他猛地一咬牙，将神识与乌木剑匣深处那一片混沌浩瀚的力量彻底连接，同时，不顾可能带来的反噬，强行将神魂中那道暗红色的毁灭剑意种子完全激发、燃烧！
“嗡——！”
乌木剑匣自主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股精纯而霸道的、仿佛源自天地未开之时的混沌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林羽近乎干涸的经脉！这股力量与他自身的青霄剑元、与那被彻底点燃的、极致狂暴的毁灭意志，三者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在一起！
“咔嚓……”林羽仿佛听到了自己手臂经脉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发出的细微撕裂声，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但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空洞、冰冷，只剩下最纯粹的毁灭意念！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与闪避，将这股强行融合而来的、远超他当前境界所能掌控的恐怖力量，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部分生命本源，都孤注一掷地灌注于右手食指与中指之上。指尖处，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光线与色彩的纯粹暗芒，无声无息地亮起。那不再是剑气，更像是一个微型的、通往万物终焉的——毁灭原点！
他抬起头，望向那翻腾的血海之后，脸色因施展秘术而更加苍白、却带着胜券在握狞笑的厉血，对着他，对着那片毁灭的血海，轻轻地，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刺目光华的爆发。
那一点极致的暗芒在离开他指尖之后，便仿佛融入了虚空，悄无声息。然而，下一刻，那漫天咆哮绞杀而来的血色剑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持着无形的橡皮擦，从林羽正前方的位置开始，无声无息地、一片接一片地湮灭、消失！不是被击溃，而是从根本上被“抹除”！一条笔直的、绝对的、连空间都仿佛暂时消失了的“虚无”通道，以一种超越思维的速度，瞬间贯穿了层层叠叠的血色剑海，出现在了厉血的面前！
厉血脸上的狞笑瞬间彻底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与骇然！他感受到了！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彻底的、永恒的终结！是连轮回都无法触及的绝对虚无！
“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疯狂地、不计代价地催动体内所有剩余的血煞之气，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又一道厚重的血色光盾，甚至不惜再次喷出精血，燃烧生命潜力，试图阻挡那未知的恐怖！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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