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赤壁的阴云（2/2）

他扶着冰冷而粗糙的城垛，向着北方眺望。

视线越过城内鳞次栉比的屋顶，可以看到，远处的田野里，正升起一缕缕袅袅的炊烟。

那是百姓人家，在准备着晚饭。

空气中，飘来新翻的泥土的芬芳，夹杂着铁匠铺里传来的，清脆的锤打声。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充满了那种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的，朴素而又旺盛的活力。

这些，就是他要守护的东西。

李峥缓缓转过身，面向南方。

风，从南面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的味道。

天际线，一片澄澈。

但在李峥的眼中，那南方的天空，却仿佛已经被无尽的阴云所笼罩。

黑色的，压抑的，充满了杀伐之气的战争阴云。

他知道，在那片阴云之下，曹操的百战精锐，正磨亮他们的兵刃。

孙策的江东猛虎，正登上他们的战船。

数十万大军，正从四面八方，向着他脚下的这片土地，汹涌而来。

他想起了史书上，那场奠定了三国鼎立格局的决战。

赤壁。

同样是在长江之上，同样是北方强大的新兴势力，对阵南方根深蒂固的旧联盟。

何其相似。

但李峥清楚，眼下的这一战，其意义，远比历史上的赤壁之战，更加重大。

那一战，决定的是天下归于曹氏，还是归于几家分。

无论谁胜谁负，皇帝依旧是皇帝，世家依旧是世家，百姓，依旧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游戏的规则，没有变。

而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新赤壁之战”，将要决定的，却是这个国家，这个文明，未来数千年的走向。

是继续在“一家一姓”的王朝循环中，沉沦，腐朽，周而复始。

还是，彻底砸碎那把禁锢了人民千年的龙椅，走向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真正属于万民的，共和之路。

胜，则中华一统，再造乾坤。

败，则南北分裂，理想蒙尘，无数人的鲜血与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这沉重的，几乎要压垮一个人的使命感，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尽数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统帅，也不是那个高瞻远瞩的领袖。

他只是一个站在城楼上，独自面对着半壁江山命运的，孤独的守望者。

这种孤独，与权力无关，与地位无关。

那是一个超越了时代的人，所必须背负的，宿命。

晚风，吹动着他身上那件朴素的干部服衣角，猎猎作响。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高大的身躯，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成一道长长的，坚毅的剪影。

如同一尊守护着这座城，守护着这个新生国家的丰碑。

许久。

他迎着那从南方吹来的，带着杀伐之气的风，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激荡回响。

「来吧。」

「就在长江之上，让我们为这个国家，决出一个真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