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稳固(2/2)
三、屯田民垦,沃土孕育新机
战争的创伤之一,便是大量土地的荒芜和人口的流失。王坚的“屯田制”开始大规模推行。
成建制的“屯兵”们,脱下沉重的战甲,拿起锄头和犁铧,在分配给他们的肥沃河谷里,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耕作”。他们修建水渠,引水灌溉,将内地先进的农耕技术带入这片土地。这些士兵,既是生产者,也是守卫者,他们的屯垦点,本身就是一个微型的军事据点,散布在营汛网络之间,进一步巩固了宋军的实际控制。
同时,从四川盆地招募的贫苦流民,也在官府的组织和资助下,扶老携幼,迁入金川。官府给予他们种子、农具,甚至头几年的口粮,并承诺开垦的土地数年内免征赋税。这些汉民带来的,不仅是劳动力,更是汉地的生产方式、生活习惯和文化习俗。他们与屯兵、以及逐渐走出深山、尝试与新政权合作的蕃民交错而居,虽然初期难免有摩擦和隔阂,但共同的土地劳作、互通有无的市场交易,也开始在无声无息中促进着彼此的接触与了解。一片片荒地被开垦成良田,绿色的禾苗在金川的山谷间茁壮生长,这不仅是粮食的产出,更是希望与稳定的象征。
四、文教渐启,弦歌初动深山
在军事威慑、政治管理、经济渗透逐步铺开的同时,陆弘毅最为看重的“教化”之策,也终于开始落地生根。
在几个规模较大的流官治所和归顺土司的寨子旁,第一批“社学”和“义学”被建立起来。校舍或许简陋,只是几间宽敞的木屋或石屋,但门口悬挂的“明伦堂”匾额,却显得格外庄重。聘请的先生,有的是不得志的内地秀才,有的是军中识文断字的书记官,甚至还有几位被陆弘毅感召、愿意来此传播圣贤之学的年轻士子。
开学之日,场面往往有些冷清。许多蕃民头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不愿送子弟来学“无用的汉字”。最初入学的,多是些流官、驻军子弟,以及少数被官府奖励政策(如减免家庭赋税)吸引来的、家境贫寒的蕃民孩子。
学堂里,响起了咿咿呀呀的诵读声。“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千字文》的韵律,开始在这片千百年来只有山歌与号子的土地上回荡。孩子们好奇地握着毛笔,在粗糙的纸上描画着横竖撇捺。先生们不仅教识字,也讲解简单的礼仪,讲述忠孝节义的故事。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语言是最大的障碍,文化的隔阂更是需要时间来消融。但毕竟,文明的种子已经播下。偶尔,会有路过的蕃民停下脚步,好奇地听着学堂里的读书声,那陌生的音节里,似乎蕴含着一种与他们祖辈相传的生存法则截然不同的力量。
五、暗流与应对
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然涌动。旧有的土司势力虽然被打散、压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些心怀怨怼的头人,转入深山,时而出来劫掠落单的士兵或汉民垦殖点,散布流言,恐吓那些与宋军合作的蕃民。经济利益的重新分配,也引发了新的矛盾,汉民与蕃民之间,归顺者与观望者之间,为了土地、水源、山林资源,摩擦时有发生。
王坚与陆弘毅对此保持着高度警惕。军事上,巡逻和清剿从未停止,对敢于冒头的叛乱分子予以坚决、迅速的打击,绝不姑息。政治上,他们恩威并施,对配合治理的土司头人给予赏赐和荣誉,对暗中捣乱者则严厉警告甚至剥夺权位。同时,他们也注重调解民族矛盾,流官审理案件时,力求不偏不倚。
稳固金川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的凯歌,而是一场充满了博弈、妥协、艰辛与希望的漫长跋涉。帝国的统治,正通过这营汛的星罗棋布、流官的勤勉理政、屯民的辛勤垦殖、以及学堂的稚嫩书声,如同毛细血管般,一点点渗透到金川的肌体深处,试图将这片曾经桀骜不驯的土地,真正融入帝国的血脉之中。这是一场无声的征服,其深远影响,将远远超过战场上任何一次辉煌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