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辟支佛（2/2）
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炽烈、偏执、带着毁灭气息的妖力。
她原本奉命在北畿活动，或许是那夕愁口中的主公已然收到了信，又或许是巧合感知到了此处佛国力量的异常波动，她一路悄然跟随至此。
那股妖气对苦楝而言有些陌生，因为此妖能量特质与之前遇到的两名都截然不同。但那陌生中竟带有一丝丝同一，又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
那女人舔了舔嘴唇，眼神灼灼：“佛国……好久没去闹过了。正好看看这能让‘喜’那家伙都留意的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流影，并非强行撕开空间，而是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循着那通道残留的、极其细微的愿力波纹，悄无声息地追蹑而去。
她竟也要一同前往佛国！
然而她的出现近在咫尺的洛明微并未察觉，第一是洛明微受辟支佛念化未散，第二是洛明微愤懑当头，脑子一热，只有苦楝消失的那个方向，完全没注意到后方……
“砰！”
洛明微一拳砸在旁边的门框上，木头表面瞬间凹下去一块，还裂出几道细缝，中间绕着盈盈墨色文气。
依旧有些心悸，有些恍惚，然而疼痛让他瞬间清醒。望着渗血的门框，洛明微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来自儒生疯癫般的笑声，笑世道凄凉，笑人间无常。
覆眼白绫慢慢被染成红色，随后，两条血泪留下，而洛明微也在此刻吟道：
“血染诗书墨染天，文思正道佛妄念。”
就在洛明微诗句落下，血泪未干，周身文气紊乱激荡之际——
天际骤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随即一股磅礴浩然、秩序井然的力量如同利剑般劈开了此间残留的压抑氛围。
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明微！此地发生何事？！为何文气如此激荡，更有佛力残留？”
只见一道青色官轿凌空悬浮，轿帘无风自开，露出御史大夫张韬光那张写满惊疑与肃穆的脸。
在洛明微看来，由于不知道苦楝来之前所为，便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被此地的异常能量波动和自己爆发的文气吸引而来。
而之所以官轿悬浮，当然不是他御史大夫的本事，而另有其人……
就在官轿之旁，一道窈窕清冷的身影悄然立于虚空。她身着监天司特有的星月纹饰袍服，面覆轻纱，仅露出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仿佛能洞彻万物根源。周身气息缥缈玄奥，与御史大夫的浩然官气既不同源，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
正是监天司二司命之一，少司命。
她目光扫过现场，在洛明微的血泪、门框上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佛力与一丝极细微的妖力残留上微微停顿，清冷开口道：“佛国愿力强行撕裂空间残留的痕迹……还有一股陌生的妖气？洛小姐，苦楝先生在何处？”
听到这两句问话，尤其是少司命那依旧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语气，洛明微猛地抬起头。
覆眼的白绫已被鲜血浸透，两道血痕划过苍白的脸颊，他的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其讽刺、甚至有些癫狂的弧度。
他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凄凉，随即越笑越大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呵呵……哈哈哈……监天司？好一个监天司！好一个大央的镇国之司！”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如刀，直刺半空中的两人：
“妖物潜藏京城，尔等视而不见！佛国秃驴在我大央腹地辗转游离，窃取众生愿力，尔等充耳不闻！”
“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这天子脚下！佛国所谓的‘佛祖’，亲自出手，以我性命相胁，强行掳走了我洛家客人、御史府的家医！”
“事情了了！人被抓走了！空间通道的痕迹还没散尽呢！”洛明微猛地一挥手，指向辟支佛消失的地方，动作带着歇斯底里的力道，“你们倒是来了！来得可真是‘及时’啊！是来给那秃驴送行，还是来替他打扫现场，抹平痕迹？！”
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凌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愤怒的血色。
“镇的什么国？监的什么天？莫非监的是他佛国的天，镇的是我大央的民？！”洛明微声音嘶哑，血泪不断渗出，“若非苦楝兄以自身换我，此刻我已是尸首一具！等到你们这尊贵的‘少司命’大驾光临，怕是只能替我洛家满门收尸了吧！”
“现在……你们倒来问我发生何事？”洛明微猛地喘了口气，极度的情绪波动让他身体微微摇晃，但他依旧强撑着，用手指抹去脸颊的血泪，将那抹猩红展示给对方看，“这就是发生的事！这就是你们监天司守护的太平盛世！看清了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代表大央最高守护力量的监天司脸上。尤其是最后那句诛心之问“镇的什么国？监的什么天？”，更是将他的失望、愤怒与嘲讽推到了顶点。
空气仿佛凝固了。御史大夫张韬光脸色铁青，他深知洛明微话虽刺耳，却句句属实，字字泣血，让他也无法出言反驳，只能沉重地叹了口气。
而那位少司命，覆面的轻纱微微一动，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那并非恼怒，更像是……一种被刺痛后的凝重与重新审视。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超然，多了一丝沉甸甸的重量：
“洛先生，你的指责，监天司……记下了。”
也就在此时，那抹空间隧道的痕迹彻底消散了……
这时，少司命感应着那股隐隐妖气，星眸一闪，淡淡道：“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的……身上牵扯太多，除非被五马分尸，否则便是个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