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金刚杵（2/2）
苦楝不顾一切地奔逃着，怀中的落英气息越来越弱，妖丹碎裂的死亡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侵蚀着她，也刺痛着苦楝的神经。
他不知道能逃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那座金色的大殿。
而在他身后，佛国的追捕已然展开，纷纷朝着无字碑林的方向走去……
…………
“桓央帝怎么说？”
监天司内，只有少司命在看守，此时她正如大司命往常一样，端着星轨仪，俯视着芸芸众生。
“禀大人，桓央帝甚是看重，扬言要灭了佛国。只是……”
一名身着黑袍，覆面的男子跪身说道。
“嗯？”
少司命侧身，冷眼看着跪地的那人，发出一声质疑。
那男子见状，连忙双膝跪地，一下子就磕在了冷硬如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慌张道：“不过…不过他说此事本该监天司管，要您与另一位大人处理好，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否则他、他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少司命淡淡打断道，回身继续望着那楼下的车水马龙。
“是……”
那人恭敬道，慢慢退出了星穹顶。
少司命美眸微眯，望穿一切，仿佛她在看的不是人也不是物，而是茫然的未来。
还是祥瑞的气息吗？显然已经不是了……这其间的变数太多，已然超乎她的想象，此次还真是不能坐视不管了……
她之前有些被洛明微给唬住了，只是想着先稳固他的情绪，追踪苦楝这等事，她是断然不会轻易去做的，除非桓央帝那边给予特殊关照，比如安排一些儒生大官或者道门之人之物协助，然而桓央帝表里不一，这令她失望透顶，但这并没有打碎她救人的初衷，她依旧放心不下那个“双生卦象”……
少司命将星轨仪放下，看了一眼山河晷的阴影面，心中若有所思，施展秘法，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就在她刚一离开，大司命便回到了监天司，只见他一副清闲，当看到碎星帘上的“稳”字时，不由得嘴角一抽，苍老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慌张，但很快便恢复了从容。
“老夫便再帮你一把吧……”
…………
苦楝抱着气息奄奄的落英，在错综复杂、佛光缭绕的佛国街道中亡命奔逃。身后的怒喝与追击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他额上的业罪金箍不断传来阵阵刺痛，干扰着他的感知和方向，怀中的落英身体越来越冷，妖丹破碎的死亡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姑娘莫慌，等过了追捕，在下一定救活你，哪怕献出自己的精血……”
苦楝干裂的唇微微张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却无比坚定。
他根本不认识路，只是凭着本能朝着远离核心大殿、愿力波动相对紊乱的方向逃窜。就在他慌不择路，冲入一条愈发幽深、石碑开始零星出现的甬道时——
异变陡生！
他额头上那灼痛不已的业罪金箍，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并非之前的刺痛，而是一种奇特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嗡鸣。
紧接着，一幅极其模糊、转瞬即逝的星辰轨迹图，如同幻觉般在他几乎要炸裂的识海中一闪而过！那轨迹的尽头，隐约指向斜前方某个黑暗的岔口。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念，顺着金箍的震动，悄然传入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左前…裂隙…入…」
这意念非人言，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方位指示，冰冷而突兀，却在此刻成了他黑暗中唯一能捕捉到的“稻草”！
是谁？！苦楝心中巨震，但这指引来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根本不容他思考。身后的破风声已然逼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
苦楝一咬牙，遵循着那瞬间的指引，猛地拐入左侧那条更加昏暗、似乎通往秘境更边缘区域的岔道！
他发足狂奔，几乎能感觉到身后佛力凝聚的攻击所带来的灼热感。
岔道的尽头，是一片死寂的广阔空间。无数光洁如玉、却未刻一字的石碑矗立其中，如同沉默的森林，散发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正是无字碑林！
而就在碑林的边缘，一道原本无形、此刻却因内部剧烈冲击而若隐若现的巨大光膜结界，正剧烈波动着！结界之上，符文明灭不定，显然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正是之前法尘触发自主封印后形成的隔绝结界！
苦楝冲到结界前，绝望地发现前路已断！后有追兵，前有绝壁！
就在这时，他额头的金箍再次传来那股奇异的、带着星辰韵律的震动！
嗡——！
这一次，震动更为清晰。随着震动，他面前那剧烈波动的结界光膜，对应着他金箍震动的某个频率点，竟然“啵”的一声，极其巧合地、短暂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仿佛是有人从极其遥远的地方，精准地计算并干扰了这古老结界一刹那的运行节点！
苦楝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是刚才那个指引？！它竟然还能打开这结界？！
身后的追兵已经涌入岔道，佛光耀目！
“魔子休走！”
“拦住他！”
绝境逢生！苦楝来不及多想，抱着落英，用尽最后力气，一头撞进了那道即将闭合的结界缝隙之中！
就在他身影没入碑林的下一刻——
“唰唰唰！”
数道强大的身影出现在碑林边缘，正是以辟支佛为首的部分追兵。他们恰好看到了苦楝身影没入结界、以及那道缝隙瞬间弥合的最后景象！
所有人都愣住了。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寂静。
追兵们看着眼前剧烈波动、却重新稳固下来的古老结界，又看了看苦楝消失的地方，脸上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他竟然进了无字碑林？”
“这结界…不是自主封印了吗？怎么会突然打开一道缝隙？”
“是巧合？还是……有人从内部接应？”
“不对！看这结界波动，分明是之前被触发过！难道里面除了法尘师弟，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辟支佛深邃的目光扫过那稳固下来的结界，又望向苦楝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料。无字碑林自主封印乃头等大事，里面可能封印着宗门秘辛乃至危险之物；而苦楝这个“活舍利”同样至关重要。
此刻，两个目标被这诡异的结界隔开了。
是立刻集合力量，强行轰开结界，进去抓捕苦楝并探查封印异常？还是先稳固结界，防止未知的东西逃出，再从长计议？
就连辟支佛，也陷入了短暂的权衡之中。难胜菩萨上前一步，低声道：“佛祖，碑林事关重大，自主封印突然开启又闭合，恐生巨变。那苦楝闯入其中，或许…或许亦是自寻死路……”
身为碑林管事的难胜菩萨哪里不知道，这碑林的自主封印大概率是他那徒儿所致，多半是彻底疯魔了……
此番言论，错也不错，苦楝若是遇到成魔的徒儿，的确危矣；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最优解……他能破开屏障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吗？
辟支佛斜眼看着难胜，语气有几分冷淡：“那便依难胜所言吧，这无字碑林毕竟是你看守之地，自然懂的比较多……”
难胜菩萨嘴角一颤，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估计他也不好受了，就如佛祖所说：此地乃他所看守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