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流涌动（1/2）
听涛洞的云雾似乎比往日更浓重了几分，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与死寂。
陆小七跪在青霜长老最后站立的地方，那片被本命元神自爆能量灼烧得焦黑、甚至微微下陷的地面，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烙印在他眼前，更烙印在他心上。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简，那是青霜长老留给他唯一的遗物，玉简表面残留着几缕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丝，那是长老燃烧生命后最后一点元神印记，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守护的意志，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师尊...他最后说...”陆小七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想说“老夫今日便以命...为你铸牢这扇门”，想说“为师只能护你至此了”，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巨大的悲痛和茫然压得他几乎窒息。青霜长老那苍老却挺拔的身影，那临死前爆发出毁天灭地力量的决绝，还有最后化作金光消散的瞬间，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苏清雪就跪在他身侧，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他包扎着抠裂岩石而血肉模糊的双手。她指尖的冰魄灵力不再是往日那般清冷纯粹，而是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气息，正是这气息，暂时压制住了陆小七体内因魔渊低语而疯狂蔓延的暗红毒纹。她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盖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对青霜长老牺牲的沉重哀悼，有对陆小七此刻状态的担忧，更有一种深埋心底、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庆幸。
庆幸陆小七活了下来。庆幸自己...最终选择了背叛家族的命令。
“他希望你活下去。”苏清雪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陆小七混乱的心神，“带着他的期望，带着这口丹炉，带着...你识海中的‘镇渊’，活下去。”
陆小七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清雪，仿佛要从她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到答案：“为什么？师尊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
苏清雪迎着他的目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她无法告诉他青霜长老可能知晓的更多关于“镇渊”和魔渊的秘密，更无法告诉他，自己家族的使命与这一切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只能将手中包扎好的布条轻轻系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清晰而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洞内沉重的寂静。那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瞬间驱散了洞中仅存的温情。
“陆小七！苏清雪！即刻前往执法堂，接受试炼塔异动调查！”一个刻板而冰冷的声音穿透云雾，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是执法堂的弟子！
陆小七和苏清雪同时身体一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试炼塔底的惊天异动，青霜长老的牺牲，这些绝不可能瞒过宗门高层。调查，是必然的。而调查背后，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审视，怀疑，甚至...可能存在的追责。
陆小七缓缓站起身，将那枚温热的玉简紧紧贴在心口。青霜长老最后燃烧生命守护的画面，给了他一股奇异的力量，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和茫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被剧痛和悲伤压弯的脊梁，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知道了，这就去。”
苏清雪也站起身，寒冰匕首悄然滑入袖中，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多了一丝如临大敌的紧绷。她走在陆小七身侧，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了听涛洞。
洞外，两名身着执法堂黑色劲装的弟子面无表情地等着，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陆小七和苏清雪身上扫过，尤其是落在陆小七身上那口古朴的青铜丹炉时，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贪婪？
“走吧。”为首的弟子冷冷开口，转身带路。
执法堂大殿巍峨肃穆，巨大的黑曜石地面倒映着殿顶悬挂的、由无数禁制符文构成的幽蓝光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大殿正中，高坐着执法堂堂主厉无锋，一个面容刻板、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修士。他下方两侧，分别坐着内门几位地位尊崇的长老，包括负责外门事务的赵长老——正是当初在山门嗤笑陆小七资质的那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走进大殿的陆小七和苏清雪身上，带着审视、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探究。
“陆小七，苏清雪。”厉无锋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炼塔底层发生剧烈能量冲击，封印受损，青霜长老...陨落。你二人，是最后出现在塔底区域的人。将你们所知，从实招来！”
赵长老冷哼一声，目光如毒蛇般缠上陆小七：“哼，一个下下品灵根的废物，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怎么就偏偏让青霜长老看中？还卷入了塔底这种凶险之地？青霜长老陨落，你们却活得好好的，其中定有蹊跷！说！是不是你们害了长老？”
这番话如同淬毒的箭矢，直指陆小七。大殿内其他长老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严厉。
陆小七心头一紧，但想起青霜长老最后的守护，想起识海中那两个金光流转的“镇渊”篆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将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缓缓道出：
“回禀堂主，各位长老。弟子与苏师姐，确因师尊青霜长老所命，前往试炼塔底层，协助稳固一处出现松动的封印节点。未曾想，那封印之下镇压的邪物力量远超预估，突然暴动。师尊为护弟子周全，更为了彻底加固封印，防止邪物脱困危害宗门，毅然...燃尽本命元神，以身殉道！弟子与苏师姐当时被师尊护在身后，虽受波及，却侥幸存活。师尊...是为宗门，为天下苍生，才...”
陆小七的声音哽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悲痛和崇敬。他避开了魔渊之主、混沌丹炉、镇渊篆字等一切核心秘密，只说“邪物暴动”，将青霜长老的牺牲描绘成一场悲壮的护道之举。这是他和苏清雪在来路上短暂商议后，唯一能想到的、既能解释青霜长老之死，又能最大程度保护彼此和秘密的说辞。
“哦？邪物暴动？”厉无锋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陆小七的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什么邪物？竟能逼得青霜长老燃尽本命？”
“弟子...不知。”陆小七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慌乱，“那邪物气息极其污秽混乱，弟子只是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念冲击，神魂几欲溃散。师尊当时情况危急，根本无暇解释，只命弟子全力催动丹炉辅助阵法...”
“哼！一派胡言！”赵长老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你那口破炉子，一个下下品灵根的废物，能辅助什么？分明是你们在塔底做了什么手脚，引动了封印，害了长老！陆小七，你可知欺瞒执法堂，是何罪责？”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陆小七额头渗出冷汗，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青霜长老留下的玉简攥得更紧，那微弱的温暖仿佛在给他力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清雪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清晰地响彻大殿：“赵长老，弟子苏清雪，愿以道心起誓，陆师弟所言句句属实！青霜长老确实是为加固封印、镇压邪物而陨落！若有一字虚言，弟子道心永堕，万劫不复！”
她话音落下，指尖一点寒芒闪过，一滴蕴含着精纯冰魄灵力的精血浮现空中，发出清越的嗡鸣，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誓约威压。以道心起誓，在修仙界是最重、最不可违背的誓言！一旦违背，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神魂俱灭！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赵长老脸色铁青，一时竟无法反驳。厉无锋眉头紧锁，目光在苏清雪脸上扫过，又落在陆小七身上，最终沉声道：“苏清雪，你乃苏家之人，身份贵重，当知誓言分量。既你以道心担保，本座暂且信你一次。但此事疑点甚多，尤其是塔底封印受损，邪物气息未消，宗门需彻查！你二人，即日起，不得擅自离开丹霞宗范围，随时听候传唤！另外，陆小七，你那口丹炉...”
厉无锋的目光落在陆小七背上的青铜丹炉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探究：“此炉似乎...非同寻常。暂由执法堂保管，协助调查塔底异动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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