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青霜的考验（1/2）
丹霞宗内门，青霜峰顶。
晨雾尚未散尽，带着草木清冽的寒气，萦绕在洞府古朴的石阶之上。陆小七怀抱着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白小桃，脚步沉重却无比坚定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滚钉板上，刺骨的痛楚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那是目睹白小桃为救自己燃尽本源、生命之火几近熄灭的巨大冲击与愧疚。
洞府石门无声滑开，一股温润却带着岁月沉淀气息的灵气扑面而来。青霜长老早已静候在主厅。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银发在洞府柔和的灵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陆小七怀中那小小的、毫无生气的身影上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剧烈的震颤。
“长老！”陆小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容置疑的急切，“小桃她…为了救我…她体内的力量…觉醒了…是混沌…纯净的混沌本源！她…她快撑不住了！”他几乎是吼出最后一句，身体因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青霜没有立刻回应。他快步上前，枯瘦却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搭在了白小桃纤细的手腕上。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海的神识瞬间探入。
时间仿佛凝固了。
洞府内，只剩下陆小七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轰鸣。他紧张地盯着青霜长老那张仿佛亘古不变的脸，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青霜长老缓缓收回手掌，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骇，有凝重，有释然，更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悲悯。
“混沌本源…纯净无垢…”青霜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投入陆小七的心湖，“果然是她…混沌之女…竟已觉醒至此…”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穿透陆小七的瞳孔，直抵他灵魂深处，“而你…陆小七，你体内那沉寂的‘钥匙’，在丹毒反噬、墨玄沉睡、小桃觉醒这重重风暴中心，竟也未曾彻底失控…甚至…在生死边缘，隐隐与那混沌本源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陆小七的心猛地一跳。共鸣？他只记得在白小桃那纯净光芒笼罩下，体内狂暴的丹毒竟奇异地平息了一丝，仿佛找到了某种宣泄的出口，被那温暖的力量引导着…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担忧淹没。
“长老，小桃她现在…”
“她耗尽了本源生机，如同油尽灯枯。”青霜打断他，语气凝重，“但混沌之女的生命力远超常人想象。她的生机并未断绝，只是陷入了最深沉的蛰伏，需要时间，以及纯净的天地灵气滋养，方能慢慢恢复。你做得很好，将她及时带来。”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陆小七，“至于你…经历了丹毒反噬的生死一线，见证了小桃燃烧生命的守护，更直面了云裳那披着羊皮的毒蛇窥伺，还有林风那被嫉妒扭曲的暗箭…告诉我，陆小七，你的道心，是否动摇？你的目标，是否依旧清晰？”
没有安慰，没有指导，只有这直指灵魂的拷问！
陆小七的身体微微一僵。青霜长老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早已被各种情绪填满的心上。丹毒的冰冷与疯狂、白小桃燃烧生命的决绝、云裳虚伪笑容下的算计、林风眼中赤裸的恶意…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他抬起头，迎上青霜长老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期待，更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陆小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的清醒。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的眼神愈发坚定，如同淬火后的精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芒。
“长老！”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透着一股历经生死磨砺后的沉稳与决绝，“弟子道心，未曾动摇分毫！丹毒是毒，蚀骨噬心，但它亦是磨砺弟子心志、催逼弟子变强的砺石！混沌之力，浩瀚莫测，凶险万分，但它亦是通往大道巅峰的钥匙！弟子所求，从来不是为一己之力，登临绝顶！弟子所求，乃是为解这丹毒之祸，还世间清明！为护身边之人，免受倾轧之苦！为探这混沌丹道之真相，寻出一条属于弟子的路！纵使前路荆棘密布，刀山火海，弟子…亦不退！”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洞府之中，带着一种金石交击般的铿锵。
青霜长老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缓缓漾开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令天地为之动容的涟漪。那涟漪中，有欣慰，有赞许，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复杂。
“好！”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郑重，“好一个‘不退’！好一个‘解丹毒之祸，护身边之人，探混沌丹道之真相’！陆小七，你未曾辜负老夫的期望，更未曾辜负你心中那份赤诚！”
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身前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刹那间，整个洞府的光线骤然扭曲、暗淡下来。陆小七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如同水波般荡漾、破碎、重组。
当他再次看清时，已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这里没有洞府的陈设，没有山川草木。只有一片浩瀚无垠、仿佛由最纯粹的能量构成的混沌虚空。虚空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无比的丹炉虚影！
那丹炉，赫然与他体内那尊混沌丹炉的外形如出一辙！三足两耳，古朴苍茫，炉身布满了无数玄奥莫测、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符文。然而，与陆小七体内那虽残破却依旧散发着强大生命力的丹炉不同，眼前的这座巨大虚影，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裂痕！无数裂痕中，流淌着粘稠如墨、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混沌浊流，又仿佛有丝丝缕缕纯净的混沌本源在其中艰难地穿行、对抗。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沉重、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与无尽悲怆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陆小七几乎喘不过气。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曾经辉煌无匹、如今却濒临破碎的伟大存在。
“此乃‘混沌神炉’的投影，也是你体内那尊丹炉的本源之影。”青霜长老的声音在这片混沌虚空中回荡，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悠远，“你看到了它的裂痕，感受到了它的沉重。这裂痕，是伤，是痛，是道途的坎坷，也是力量的枷锁。这沉重，是责任，是宿命，是混沌本身的意志，也是你未来必须背负的重量！”
陆小七死死盯着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丹炉虚影，心脏狂跳不止。他体内的丹炉，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同源的呼唤，在他丹田深处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你经历了丹毒反噬，见证了小桃的力量觉醒，更直面了卧底（云裳）的窥伺和林风的嫉妒。”青霜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穿透力，“这些，都只是序曲。真正的风暴，远比你想象的更加猛烈，更加无情。它将撕裂你的信念，动摇你的根基，让你亲眼目睹最珍视的一切在眼前崩塌！现在，告诉我，陆小七，你刚才所说的‘不退’，是否还能依旧？你那‘解丹毒之祸，护身边之人’的道心，是否还能如磐石般稳固？”
陆小七的心猛地一沉。他预感到，青霜长老要的，绝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承诺。
果然，青霜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信任，是双刃剑。它能让你披荆斩棘，也能让你万劫不复！今日，我便设一局，试你之心，亦试你身边人之心！看你是否真的‘信你所信，护你所护’！”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混沌虚空骤然剧变！
那巨大的混沌神炉虚影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道裂痕中喷涌出狂暴的混沌浊流，瞬间将陆小七吞没！
陆小七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当眩晕感稍稍平复，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混沌虚空，而是站在了一个熟悉的场景——丹霞宗内门弟子演武场！
阳光明媚，灵气充盈。然而，周围的气氛却冰冷得如同冰窖。
演武场中央，苏清雪手持一柄闪烁着刺骨寒光的长剑，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她面容依旧清丽绝伦，眼神却空洞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更让陆小七如遭雷击的是，她另一只手中，赫然紧握着一枚闪烁着苏家徽记、散发着冰冷威压的家族令牌！
“清雪？”陆小七下意识地呼唤，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苏清雪没有回应。她只是冰冷地抬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陆小七的心口。一股凛冽刺骨、带着家族意志的恐怖剑意，毫无征兆地爆发！
“叛宗者，当诛！”苏清雪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如同九幽寒风。她动了！身形化作一道冰冷的流光，长剑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刺陆小七心窝！
“不！”陆小七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想要闪避，想要呼喊，想要质问！但那剑意太快、太冷、太决绝！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剑尖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写满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场景再次扭曲！
演武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幽暗的药园。云裳站在药园中央，脸上挂着那惯有的、温婉亲切的笑容。然而，她的手中，却捏着一枚闪烁着诡异黑光的符箓，符箓的另一端，连接着被几道黑色锁链捆缚在药架上的白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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