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劫后余波与暗流涌动(1/2)
药峰,废墟之上。
天色是浑浊的铅灰,仿佛被昨夜那场焚天大火熏染过,沉沉地压在丹霞宗所有人的心头。风卷过药峰之巅,不再是往日携带着百草清香的和煦,而是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灼烧后的刺鼻气息。这气息钻入鼻腔,沉甸甸地坠在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屑。
陆小七站在药峰主楼——曾经的“百草阁”前。此刻,这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曾经巍峨高耸、丹气氤氲的楼阁,如今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骨架,巨大的裂痕如同被巨兽利爪撕裂的伤口,狰狞地爬满每一寸曾经坚不可摧的石墙。破碎的琉璃瓦片像被碾碎的星辰,散落一地,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破碎的光。地面被炸开数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边缘焦黑龟裂,残留着火焰舔舐后的恐怖痕迹。坑底和废墟缝隙间,暗红凝固的血迹如同泼洒的劣质朱砂,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弟子们清理废墟时发出的、压抑而沉闷的声响。铁锹铲过碎石瓦砾的刮擦声,木杠抬起沉重石料的吱呀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极力压抑的、低低的啜泣。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不是在清理瓦砾,而是在翻动埋葬着同门尸骨的坟茔。
陆小七卷着袖口,露出沾满灰烬和泥污的手臂。他正和铁柱一起,合力撬开一块半人高的焦黑石板。石板下,是曾经存放低阶疗伤丹药的区域。他动作沉稳,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在每一块被翻开的碎石、每一片烧焦的木屑中仔细搜寻。他在找线索,任何能指向林风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任何能解释那诡异邪功来源的碎片。
“嘿!”铁柱低吼一声,青筋暴起,石板终于被撬开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焦臭和药草焚烧后的怪味扑面而来。陆小七立刻俯身,不顾灰尘,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焦黑的东西,他皱眉,用力扯出来——是半本被烧得只剩三分之一、字迹模糊不清的丹方手札。他快速翻检,除了些寻常的炼丹记录,并无异常。失望之余,他并未放弃,继续在石板下的灰烬中拨弄。
“小七哥,歇会儿吧,你从昨晚就没合眼。”楚千雪端着一碗粗茶走过来,她的脸色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如冰。她看着陆小七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沾满污迹的脸庞,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身上那件素白的弟子袍沾染了点点暗红,那是昨夜战斗时溅上的血迹。
“不碍事。”陆小七摇摇头,接过茶碗,仰头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暖意,“这里可能有线索。林风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丹房的核心区域。”他指了指废墟深处,那里是存放高阶丹药和部分毒源的地方,也是昨夜战斗最激烈、破坏最彻底的区域。
楚千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默片刻,也蹲下身,帮忙在灰烬中翻找。她的动作细致而高效,像是在搜寻最珍贵的猎物。
不远处,苏清雪正和几名女弟子一起,小心翼翼地用白布覆盖一具具被抬出来的、残缺不全的遗体。她的动作轻柔而肃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的眸子深处,此刻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恸与愤怒。当白布覆上一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死死攥紧,指节泛白。她没有哭,只是挺直了脊背,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去承受这份沉重。陆小七的目光扫过她,心中微沉。苏清雪的沉默,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
废墟清理在压抑的气氛中持续进行。哀悼是沉默的,如同药峰上空那片挥之不去的阴云。
戒律堂,临时驻地。
这里原本是药峰一处存放药材的偏殿,如今被紧急改造成了审讯和议事之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几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鬼魅。
陆小七、楚千雪、苏清雪被青霜长老临时召来,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戒律堂的执法弟子们对几名被俘的林风爪牙进行审问。
被审问者共有三人。两人被粗大的玄铁锁链捆在特制的石柱上,神志似乎还算清醒,但眼神涣散,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另一人则被单独关在一个由符文锁链缠绕的木笼里,他披头散发,浑身污秽,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毫无意义地喃喃自语,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显然神志已被某种力量彻底摧毁。
“说!林风背后,那个‘大人’是谁?‘组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负责审问的戒律堂执事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手中捏着一枚闪烁着寒光的审讯锥,锥尖离其中一名清醒爪牙的眉心只有寸许距离。
那名弟子浑身筛糠般抖动着,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人…大人说…说我们是…是‘净化’的火种…是…是迎接…迎接新纪元的…祭品…”他语无伦次,声音破碎,充满了恐惧的颤抖。
“净化?祭品?新纪元?”执事眉头紧锁,追问道,“什么意思?具体要‘净化’什么?”
“不…不知道…大人说…说我们不够资格…不够资格知道…只知道…只知道要…要毁掉…毁掉丹霞宗…这里…这里污秽…污秽…”那弟子似乎用尽了力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恐惧的呜咽。
另一名清醒的爪牙则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神倔强而绝望,仿佛在用沉默对抗着一切。
“砰!”执事一掌拍在旁边的石桌上,震得油灯猛地一跳,“顽固!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将那沉默的爪牙拖了下去。他的眼神在经过陆小七他们时,飞快地扫过,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恨意,有恐惧,似乎还有一丝…怜悯?
陆小七心中一动,那眼神不对劲。不是单纯的恐惧或恨意,更像是一种…被洗脑后的麻木和绝望?
这时,笼子里那个神志不清的爪牙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净化!净化!大人要净化!污秽…污秽…丹霞…丹霞是污秽之源…混沌…混沌必须…必须净化…大人…大人…”他反复嘶吼着“净化”、“污秽”、“混沌”这几个词,声音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混沌?”青霜长老一直负手站在阴影中,此刻缓缓踱步出来,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疯癫的爪牙,最终落在陆小七身上,眼神深邃。陆小七心头一凛,这个词,又与混沌之力有关?
审讯陷入了僵局。清醒的守口如瓶或语焉不详,疯癫的则只会重复几个充满恶意的词汇。那个“组织”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阴影,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零碎的词汇——“组织”、“大人”、“净化”、“污秽”、“混沌”——像一块块破碎的、沾着毒液的拼图,拼凑出一个模糊而狰狞的轮廓,指向性模糊,却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戒律堂,密室。
林霜儿坐在一张冰冷的石凳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哭泣。青霜长老和秦无涯宗主坐在她对面,神色凝重。陆小七、楚千雪、苏清雪则站在稍远一些的角落,静静听着。
“霜儿,别怕,慢慢说。”秦无涯的声音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温和,试图安抚她剧烈的情绪。
林霜儿深吸一口气,用力抹掉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宗主,青霜长老,我…我哥哥林风,他…他变了。大概在半年前,不,可能更早一点…”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初,林风只是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时常独自一人发呆,眼神空洞。后来,他开始偷偷外出,行踪诡秘。林霜儿无意中发现他身上带着一种极其阴寒、带着腐朽气息的玉简。她偷偷查看过一次,上面记载的功法邪异无比,需要吞噬生灵精血和剧毒来修炼,名为《噬毒魔功》!
“我吓坏了!我劝他,哥,这是邪功,会走火入魔的!会毁了你!”林霜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可他…他那时候眼神好可怕,像…像两潭死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和疯狂!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他说:‘霜儿,你不懂!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丹霞宗那些老古董守着破规矩,永远不可能突破!那位大人,才是真正的道!他会带我走向巅峰!’”
她描述了林风如何与一个神秘人接触。那神秘人总是笼罩在灰袍之下,看不清面容,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毒蛇吐信。神秘人给了林风《噬毒魔功》的修炼法门,并许诺只要他帮助“组织”完成在丹霞宗的任务,就能获得无上的力量和地位。任务的目标,就是破坏药峰,夺取核心丹药和毒源,制造混乱,为“组织”下一步行动铺路。
“我…我偷偷跟踪过他一次,看到他在后山一个隐秘的山洞里,用活物…用低阶妖兽…甚至…甚至用一些偷来的小动物…来修炼那邪功…那场面…太可怕了…”林霜儿浑身一颤,捂住了嘴,干呕了几声,才继续道,“我劝过他,求过他,甚至威胁过要告诉宗门!可他…他根本不听!他说我妇人之仁,挡了他的路!后来…后来他就把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出去…直到…直到昨晚…”
她的证词如同一条清晰的线,将林风如何一步步被邪功侵蚀、被神秘人蛊惑、最终彻底背叛宗门的过程串联起来。那份对亲情的绝望,对哥哥堕落的痛心,以及对那个神秘“大人”和“组织”的恐惧,都真实地烙印在她的每一个字里。她的证词,与戒律堂审问中得到的零碎信息相互印证,成为了确认林风叛变、坐实“组织”威胁的关键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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