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西征号角（2/2）

翌日，同一时刻。巨大的沙盘前，气氛肃杀。兵曹掾赵俨手持帛书，声音沉稳却难掩压力：“禀主公，五军都督府与兵曹合议，远征兵力配备如下：禁军战兵营十营——虎贲、陷阵、中垒、靖武、义武、振武、彰武、忠武、英武、雄武营，计战兵五万！”他每报出一个番号，沙盘上代表该营的小旗便被重重插下。

“亲军一部：虎卫营重骑五千，铁林营陌刀重步五千，合计一万！”

“禁军骑兵营十营：虎骑、铁骑、豹骑、骁骑、骠骑、屯骑、锐骑、越骑、狼骑、游骑营，计精骑五万！”

“辅兵营一万人，专司器械转运、营寨构筑。”

“以上，合计大军十二万！”

“十二万？”吕布浓眉一拧，忍不住跨前一步，声如洪钟，“主公！贵霜倾国二十万，更有仆从十余万！西域万里，我大晋带甲百万，何不多发大军？二十万踏平葱岭，岂不痛快？十二万，未免…”他话未说完，但质疑之意溢于言表。

“奉先将军！”程昱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响起，带着地理的冰冷残酷，“道远难行，非不愿，实不能！玉门关至疏勒，近六千里！大军行进，日耗粮秣如山！若发兵二十万，则需征发民夫转运，恐倍之不止！粮秣自玉门起运，经六千里戈壁流沙，沿途人吃马嚼，损耗十之八九！纵有分段递运，亦难支撑二十万大军长久远征！此十二万，已是倾尽河西、北庭粮道转运之极限！且皆为百战精锐，一人可当十！”

吕布张了张嘴，看着沙盘上那条漫长而荒芜的虚线，最终闷哼一声，不再言语。沉重的现实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马监韩暨！”王康的目光转向专司马政的韩暨。

“臣在！”韩暨出列，显然早有腹案，“禀主公，禁军原有战马、驽马已按编制配齐。此次远征，马监已紧急调配河西、北庭健马十八万匹！合各营原有马匹，可确保十二万大军，步卒配驽马代步，骑兵精锐一人双战马一驽马，合计一人三马！前锋三万，一人五马之需，亦已备妥！”一人三马！这是将整个晋国最精华的机动力量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

“牧曹张牧！”

“臣在！”张牧的声音带着草原的粗粝，“牧曹已调集河西、北庭官营牧场最强健之役用骆驼六万峰！专供穿越流沙戈壁转运粮秣、清水及重型军械！另调配健牛三万头，大车八千乘，用于玉门至高昌段驰道转运！至于肉食…”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牧曹可随军调拨活羊七十万只！此乃活粮，驱赶随行，逐日宰杀，可保大军肉食不绝，亦可减轻粮秣转运之压！”七十万只活羊！如同一片移动的肉山，这是支撑远征军胃囊和士气的底气。

“善！”王康眼中精光暴射，对这套倾尽国力的后勤保障方案极为满意，“着兵曹、五军都督府，依此方略，细化行军序列、营垒规制、遇敌预案！各部主将：吕布、赵云、张任、马超、法正、王湛，随孤中军参赞军机！程昱、贾诩、陈宫，坐镇长安，总理中枢！高顺、张合，总揽三州军事防务，北防鲜卑，东慑袁曹，南镇孙刘，不容有失！”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殿内文武，扫过沙盘上那片遥远的战场，声音陡然拔至最高，带着一种劈开混沌的决绝：“十日！孤只给你们十日！十日之内，十二万大军，连同辎重、器械、民夫、驼马牛羊，务必整顿完毕，自长安开拔！延误者——斩！”

“谨遵晋公钧令！”山呼海啸般的应诺声浪几乎掀翻承尘。整个晋国公府，乃至整个长安城，瞬间被这战争的最高指令彻底点燃。吏曹、户曹、仓曹、金曹、兵曹、工曹、法曹、礼曹、牧曹…九曹官吏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括，抱着文牍卷宗狂奔而出，呼喝声、马蹄声、传令声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洪流。

仓曹掾周平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大殿，脸色因巨大的压力而苍白，却死死攥着一卷刚写好的粮秣调拨手令，嘶声对等候在阶下的仓曹属吏吼道：“快！传令敦煌、伊吾、高昌、焉耆、龟兹、于阗所有官仓！清点存粮！所有转运节点，官吏民夫驼队，即刻到位！分段递运，一刻不许耽搁！误了大军粮道，你我皆人头落地！”他的声音在秋风中尖锐而颤抖，仿佛已经看到那六千里黄沙路上，即将用血汗和生命铺就的粮秣长龙。

殿内巨大的沙盘前，光影交错，只留下王康如山的身影。他凝视着西域那片被标注为“贵霜”的疆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御案的边缘，沉闷的笃笃声，如同西征的战鼓，在未央宫死寂的余音里，一声声，敲向万里之外的血色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