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婆婆的遗产（1/2）
手机在桌面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老公的名字。
我刚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他嘶哑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快回来！妈……妈不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手机差点从汗湿的掌心滑落。
脑子里“嗡”的一声，周遭的世界瞬间褪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我赶紧骑着电动车回去了……
推开家门，发现婆婆的其他三个子女都到齐了，屋里静得让人心慌。
婆婆靠在床头，眼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像是要看穿什么。
她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一起一伏地微弱呼吸着。
我轻轻走到床边，刚俯下身，她突然抬起颤抖的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那只手冰凉，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力气。
她的嘴唇慢慢张合着，像是有千斤重，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个瞬间，我恍惚看见了妈妈——临终前，她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青青啊……你三个弟弟，就托付给你了……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妈才能安心……”
此刻，婆婆望向我的眼神，和妈妈当年一模一样——那种即将远行的人特有的、既眷恋又不舍的目光。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她想跟我说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涌，我屏住呼吸，把耳朵凑得更近些，生怕漏掉一个字。
“谢…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我眼眶猛地一热，视线瞬间模糊，赶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妈，您别这么说……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您好好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婆婆虚弱地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丝近乎无奈的苦笑……
她颤巍巍地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一个用蓝白色碎花布裹着的小布包。
那布包边缘已经磨得发白，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她将布包塞进我手里，此时，婆婆的手心冰凉。
“这个……是留给你的。”她气息微弱，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本想着……等我闭眼了再给你……现在……现在提前给你，你收好……”
我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托付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其它的三姐弟，又下意识地想推回去：
“妈，这……这我不能要，您留着……”
婆婆却死死地攥着我的手，眼神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拿着……这是你的，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许久来积攒力气。我只好缓缓接过布包………
婆婆见我收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时，老公的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哀伤……婆婆的其他子女们也都围了过来，有的红着眼圈，有的默默流泪。
我所有推辞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我的心在胸腔里咚咚咚直跳。
我重重地点头，将那个带着她体温的布包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她沉甸甸的一生。
“妈……我收下。”我哽咽着，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杨医生检查完毕，将听诊器从脖子上取下，面色凝重地朝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到客厅一角……
杨医生压低声音说：情况……不太乐观。老人家各个器官的功能都在衰竭，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丈夫身体猛地一晃，伸手扶住了墙，头深深埋下，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
小姑子带着哭腔：“医生，真的……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再用点好药呢？”
杨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减轻她的痛苦，你们多陪陪她。”
小叔子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他死死咬着嘴唇，一滴泪掉在了地上………
房间里顿时被一种巨大的悲恸笼罩。
我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心也痛得无法呼吸。
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和悲伤，我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我转身重新走回床边。
轻轻握住了婆婆那只枯瘦而冰凉的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都默默围在婆婆床边。
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用几乎听不清的气音，断断续续地念叨着陈年旧事——老头子年轻时如何用一辆破自行车载着她穿街过巷，几个孩子小时候如何淘气，院子里那棵枣树是哪年种下的……仿佛要在离去前，把一生的记忆都翻检一遍。
我坐在离婆婆最近的地方，一直握着她的手。
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说话的间隙越来越长，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像一缕即将被风吹散的轻烟。
原本她手指还带着一丝微弱的力气回握着我，但不知从何时起，那点力气慢慢消失了，她的手在我掌心变得松软、冰凉。
她的手从我的手里脱出，绵软的垂了下去……
“妈……”我轻声唤她。
她没有再回应。
她的眼皮像倦极了似的，缓缓地合上了。
胸口的最后一丝微弱起伏，也归于平静。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姑子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哭声打破了寂静…
“妈……”
丈夫扑到床边，把脸埋进被单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此时的空气沉浸在一片呜咽声中……
此刻，与婆婆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一部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些画面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有温馨的，也有令人烦恼的。
婆婆对我的责骂次数或许是最多的，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责骂也成了一种别样的思念。
我想起了婆婆年轻时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总是精心准备着每一顿饭菜，尽管有时会因为口味不合而被我抱怨，但她从不生气，只是微笑着说下次会做得更好。
那些声音、气味和温度的鲜活片段，汹涌而至……
我脑子里忽然清晰浮现……十几年前一个闷热的夏日下午，她因为我忘了关客厅的空调，她躺拍着床沿，气得脸色发红，声音尖利地数落了我足足半小时。
那时我只觉得她小题大做，不通人情，我们花自己的钱，你还骂……我心里满是委屈……
可那个尖锐的场景竟奇异地柔和、变形了——
我仿佛穿透了时光，站在了她年轻时的厨房门口。
那时她的腰板还挺得笔直，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在灶台前为我们忙碌。
锅里炖着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她专注的侧脸。
她尝了一口汤，眉头微蹙，又小心地加了一小勺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