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轮灌(1/1)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青林的树梢,族人们就自发聚集到洞穴前的空地上——昨天通水成功后,大家都知道,要让水渠长久发挥作用,不能只靠一时的热情,得有规矩跟着。松老人拄着拐杖坐在最前面,手里捧着前几天记录瓢虫数量的树皮笔记,笔记上的横线和圆点已经有些模糊,他时不时用手指摩挲着,生怕记错了数;老麦则背着装有麦种的藤筐,筐里还放着几株不同生长期的麦苗,枯黄的麦叶和翠绿的豌豆叶摆在一起,他想让大家直观看到“不同作物渴得不一样”。
那时抱着一卷树皮,上面画着前一天晚上熬夜修改的“轮灌方案图”,刚走到空地上,就被族人们围了起来。“阿石,今天是不是要定浇水的规矩啊?”巴图搓着手,眼里满是期待,“昨天通水的时候,我看豌豆地裂的口子能塞进手指,要不——等太阳刚过树顶就先浇豌豆?”
“太阳刚过树顶?”老麦立刻皱起眉,把藤筐里的麦苗往地上一放,“你说的‘刚过树顶’是哪棵树?东头的老桑树比西头的杨树高半丈,太阳过桑树顶时,豌豆地都快晒蔫了!我看该等太阳到头顶,先把麦子浇透——麦子的根都发黑了,再渴半天就救不活了!”
族人们瞬间分成两派:支持巴图的觉得豌豆也是辛苦种的,不能让豆荚干在地里;支持老麦的则攥着发黑的麦根,急得嗓门都高了。小禾拉着阿果的衣角,小声说:“阿果姐,要是能把‘啥时候浇’画在木板上就好了,可上次画的‘太阳过树顶’,我和阿平哥都分不清是哪棵树……”
那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展开手里的树皮图:“大家别争,我观察了三天——早上露水干的时候,河水能没过脚踝(流量最大),先浇麦田;等太阳晒得石头发烫时,河水只剩半脚踝(流量变小),再浇豌豆;傍晚风变凉时,河水刚没过脚背(流量最小),浇薄荷丛。这样每种作物都能浇到,也不浪费水。”
他指着图上的“河水流量曲线”——用高低不一的波浪线标注,旁边画了“露水、发烫石头、凉风”的小图案,“你们看,不用看哪棵树,看这些就知道:摸到草叶上没露水了,就去开麦田的渠口;手摸石头烫得缩回来,就换豌豆地;感觉风不热了,就浇薄荷。”
族人们凑过来看图,虽然觉得“波浪线”看不懂,但“摸露水、摸石头”的法子简单,争论渐渐平息。阿山指着图上“麦田角落”的标记,问:“阿石哥,东头那片麦田离渠口远,要是浇的时候忘了换分支口,咋办?”
“我在水渠上留了‘分支口’,每个口旁都绑了对应的作物藤——绑麦秆的是麦田口,绑豆藤的是豌豆口。”那时指着图上的小圆圈,“到时候让辅助组的人盯着,换口时把绑的藤条换了就行。”可话刚说完,阿果就小声补充:“上次绑的麦秆和豆藤,晒了两天就黄了,昨天阿平哥差点把豆藤认成麦秆,差点把水浇到空地里……”
松老人把手里的新木板递过来,叹了口气:“阿石,你把‘啥时候浇、浇哪块’画上去吧,虽然画的‘露水’‘石头’容易蹭掉,但总比记不住强。”那时接过木板,拿起炭笔,却顿了顿——他想写“辰时浇麦”,可族人们根本不知道“辰时”是啥;想画“露水+麦秆”,又怕晒半天后图案模糊,没人认得出。最后只能画了三个图案:
?第一格:草叶上挂着小水珠(露水未干),旁边绑着麦秆,
?第二格:手摸发烫的石头,旁边绑着豆藤,
?第三格:风吹动薄荷叶,旁边绑着薄荷叶,
画完后,阿平主动说:“我来盯着!每天早上先摸草叶,再去看分支口的藤条,记在树皮笔记上。”可他翻开笔记,前几天画的“露水”图案已经被蹭得只剩个淡印子,只能用炭笔重新描,“就是这笔记……画的图案过两天就模糊,上次漏描了‘换豌豆地’的标记,差点浇重了。”
轮灌制度定下来后,那时又提“日常维护”:“光有浇水的规矩还不够,水渠得天天看——早上浇地前,检查渠壁有没有裂;每周五下午,给渠壁培点土;要是下暴雨,就去挖泄洪沟。”他话没说完,巴图就挠头:“上周培土的时候,阿山记的‘每隔五丈培一筐土’,可‘五丈’是用脚步量的,我一步比他长半尺,最后有的地方培多了,有的地方没培够……”
族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小禾带着女孩们编过滤网,用细藤蔓编得密不透风,“这样杂草不会堵渠口,省得每天掏芦苇管;阿平哥,你记的时候,别画‘一筐土’,画‘一藤筐+三捧土’,我们都能数着捧来……”巴图带着青壮去砍杨木,每根木头上都刻了“三道杠”(代表三尺长),“这样插支撑柱时,不用量脚步,看刻痕就知道间距……”
中午时分,玛姆阿姨煮了豌豆汤——用前一天浇过水的豌豆荚煮的,豆粒虽小,却透着清甜。族人们坐在水渠边,捧着陶碗喝汤,看着水流顺着渠壁慢慢渗进地里。老麦喝着汤,突然说:“阿石,要是能有个‘不会蹭掉的标记’就好了,上次画的浇水图,一场风就吹模糊了;还有‘啥时候浇’,要是能像数麦粒一样,数到多少下就换地,就不用争了……”
那时喝着汤,看向阿平手里的树皮笔记——上面的图案描了又描,有的地方都快戳破树皮了;再看水渠边的木板,刚画的“露水”图案已经被风吹得淡了些。他心里忽然记下:得想个办法,让“记录”能长久保留,让“时间”不用靠摸、靠看,能有个统一的数法……
阿山突然掏出自己画的“水渠改进图”,凑过来说:“阿石哥,我想在水渠旁挖‘蓄水坑’,下雨时存水;还想把芦苇管换成粗的,水流快些。就是——坑要挖多深,管要多粗,我画在树皮上,怕过几天自己都忘了……”
那时接过图,指着“蓄水坑”的标记:“这个想法好!坑挖得比水渠深半尺,管选比手腕粗的芦苇——我们可以在坑边插根木杆,刻上‘半尺’的刻痕;管的粗细,就用阿山的手腕当样子,下次砍芦苇时比着来。”
下午,族人们按照“摸露水、摸石头”的法子浇水:小禾蹲在草边,先摸草叶上的露水,喊“能浇麦田啦”;巴图跑去开渠口,手刚碰到渠边的石头,就喊“换豌豆地啦”;阿果抱着薄荷叶,感觉风变凉了,就去拨薄荷丛的分支口。可中途还是出了错——阿平记错了“换口时间”,手摸石头还没烫,就提前拨了豌豆地的口,导致半渠水浇到了空地上,还是那时及时发现,赶紧换了回来。
傍晚时分,薄荷丛浇完了,薄荷叶上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光。族人们聚集在知识墙前,阿山把“轮灌制度”画上去:左边画着“摸露水的手+麦秆”,中间画着“摸石头的手+豆藤”,右边画着“抓薄荷的手+薄荷叶”。小禾拿着炭笔,在每个图案旁边都画了个“小圆圈”:“这样蹭模糊了,我就知道这里该有个图案……”
松老人站在知识墙前,给年轻族人讲解:“以后浇水前,先摸草叶、摸石头;培土时,数着捧来;别像今天一样,记错了浪费水。”那时看着墙上容易模糊的图案,又看了看阿平手里描了又描的笔记,心里更确定:得尽快想个“不会模糊、大家都能认”的记录法子,还有“不用摸、不用看”的时间数法——不然下次轮灌,还会出岔子。
夜色渐深,族人们都散去休息,那时还在水渠边徘徊。他摸着渠壁上阿山刻的“支撑柱间距”,又摸了摸木板上淡了的图案,月光下,木板上的炭痕像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他知道,轮灌制度解决了“浇哪里、浇多少”的问题,可“怎么记、怎么算时间”的麻烦还在——这不仅是为了下次浇水,更是为了以后种更多地、做更多工具时,族人不用再为“记不清、分不清”吵架。
他转身回洞穴时,特意把阿平那本“描满炭痕”的树皮笔记带了回去。借着篝火的光,他翻着笔记上模糊的图案,心里有了个念头:或许,可以用简单的“符号”代替图案,用“数太阳影子的长度”代替摸石头——这些,得等下次找机会,慢慢教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