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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往者不可谏,来日犹可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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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侯缓缓点头:“可以这样说,一刀……以他的刀道,杀死了曾经的‘霸刀’。”他顿了顿,续道,“两年后,有人传闻,在某个偏远小镇的集市上,看见霸刀已化作一个寻常的小生意人,在集市上贩卖瓜果,他绝口不提武功,也永远不再碰刀,连削个梨皮都需伙计代劳,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陪着妻子,抱着咿呀学语的孩子玩耍,仿佛曾经的“霸刀”早已死去,活着的,只是一个珍惜眼前安宁的普通人。”

段天涯闻言,眼中露出明悟之色:“他是重新找回了被绝情斩斩断的义与怜,重新找到了身为‘人’的情与爱,也…彻底放下了手中的刀。”

自始至终,一刀都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只是深深地望着海棠,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万千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场本该庆祝胜利的家宴,终究在一种复杂难言的怅惘氛围中草草散去。海棠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归海一刀许久,见他神色依旧冷硬,眼底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孤独……

她神情松动下来,心中之前的怨懑之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无奈的微妙情绪。她终究没有再出言责怪他先前方才对义父的言语冲撞,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沉默寡言、身世坎坷的同伴,那份无条件的迁就与包容,在知晓了这段残酷过往后,又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月落西山,晨曦微露。新的一天来临,铁胆神侯即将带着段天涯和归海一刀进宫面圣,领受封赏。上官海棠与三人拜别,也转身朝着天下第一庄的方向疾步而去——那里,还有她身为庄主必须承担的责任,和等待她处理的诸多事务。只是她的脚步,似乎比往日更显沉重了些。

海棠翩然告退,铁胆神侯目送爱女的背影消失在护龙山庄的尽头,方才转身缓步走向寝殿。今日非同寻常,不仅是护龙山庄“天”“地”二位密探奉旨入宫受赏的大日子,更是为抚慰太后日前受惊特设的压惊宴。海棠心思缜密,早已备下既合规制又不失雅致的贺仪——一方紫檀木嵌螺钿的百宝匣,内盛南海珊瑚珠串并苏绣帕子,正是太后素日喜爱的清雅物件。神侯对镜整理朝服时,瞥见桌上的匣子,不由得微微颔首,这个女儿总能把诸般琐事打理得妥帖周全。

思绪流转间,方才成是非那厮在堂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朝会结束后,太后必定循例留膳,届时又要与这言行无状、举止粗鄙的市井之徒同席共坐……思及此,心头便是一阵烦闷。

镜中映出他微蹙的眉头。

那成是非用膳时咂嘴弄舌,言谈间全无礼数,实在有辱斯文……然而,转念想到皇嫂宫中那碟清甜不腻的白糖桂花糕,他唇角又不禁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也罢,那成是非终究是冒死救回了皇嫂,这份功劳暂且记下,看在皇嫂的份上,他便再容忍这浑人些时日吧!

段天涯静立护龙堂外汉白玉栏杆之侧,见神侯寝殿门扉轻合,知义父尚需整装,便与归海一刀默契地各守一门,如双柱峙立。晨光熹微,映着琉璃瓦上未曦的露水。这短短不到十日间,变故迭起,惊涛骇浪,直至此刻,他紧绷的心神才得以稍懈。昨夜更是第一次听闻海棠与一刀尘封的过往,此刻万籁俱寂,他终于能静下心来,细细思量。

他本就带着一身情伤自东瀛归来,心绪郁结,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虽名义上为“天”字第一号,实则并未能好好履行作为兄长的责任,关照这一双弟妹。

忆起幼时,一刀自幼便沉默寡言,终日独自在演武场角落苦修,他屡次想靠近开解,却总被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之气阻隔。及至年长,一刀周身的气息愈发冷峻孤绝,那扇心门似乎关得愈紧。直至昨夜国宾馆一战,他终于在近处亲眼见证了一刀那惊才绝艳的武功。不仅瞬间识破假利秀矫揉作态的伪装,更在东厂的黑狱中救他于危难。那枚象征着至高荣誉与责任的“天”字第一号紫玉令牌,或许,真的更适合这个心志如铁、刀法通神的兄弟。

一刀已斩却了不必要的优柔与牵绊,执行任务时令行禁止,出手果决凌厉,不带半分迟疑。从密探的准则来看,他确实比自己更适合承担“天”字重任。

至于海棠……这个从小便跟在他身后,软软唤他“大哥”的孩子,他视若亲弟、百般呵护的少年,竟直至数日之前,他才惊觉她原是女儿身!思及过往那些全无避忌的亲近,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礼教大防如悬顶之剑,他本该恪守界限,对她敬而远之。然而,那份长达十余年、早已融入骨血的手足之情,又如何能轻易割舍?他也终于真正明白,为何义父会对海棠格外偏爱。不仅是因为她在机关阵法上的惊世之才,更因她幼遭灭门惨祸,却依然能保有心底的澄澈与良善,更以女子之身,毅然肩负起天下第一庄的重担,以女子之身周旋于江湖朝堂,始终保有一颗玲珑之心。这份坚韧与智慧,着实可佩,可敬!他由衷地为有这样一个妹妹感到骄傲。

是的,海棠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间,除却义父之外,最亲、最重要的人。

段天涯正沉浸在纷涌的思绪与暖意之中,却见一刀竟罕见地主动上前,将那块代表着无上权责的“天”字第一号紫玉令牌递到了他面前。

天涯微微一怔,抬眼望向一刀那依旧看不出情绪的脸庞,轻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牌子?”

只见一刀虽依旧面覆寒霜,眼底却似有极淡的暖意流转,天涯从他比往日略显舒缓的眉宇间,隐约感觉到他此刻心情似乎……不错。

他取出自己那枚“地”字令牌,置于掌中凝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我觉得它……也挺适合我的。”

天涯闻言,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不再多言,只是会心一笑,依言将那块沉甸甸的“天”字令牌重新珍重地收回怀中。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人生路远,唯当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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