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枝桠(1/2)
翌日。
长生殿内,弥漫着清雅的茶香。
元岁寒独自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榻上,身姿不似平日端坐龙椅时那般威仪迫人,反倒透着一丝难得的闲适。
面前摆着一套素雅至极的天青釉瓷茶具,他正执着小巧玲珑的紫砂壶,动作慢条斯理,先以沸水徐徐注入空盏,温杯烫盏。
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卜喜引着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着暗青色锦纹常服,腰束革带,未佩刀剑,但眉宇间自带一股锐利之气,步履稳健,正是执掌绣衣使的指挥使胡子铮。
“臣,胡子铮,参见皇上。”他躬身行礼,声音平稳。
元岁寒并未抬头,目光依旧专注地流连于茶盏之间。
清澈微黄的茶汤从壶嘴倾泻而出,注入两只素白瓷盏,水声潺潺,茶香随之愈发浓郁,“起来吧,坐。”
随手将一盏茶推至榻桌对面。
胡子铮依言在榻上坐下,姿势略显僵硬,与这满殿风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面前这盏碧绿清亮的茶汤,胡子铮的嘴角明显往下撇了撇,苦笑道:“皇上明知臣是个粗人,向来不喜欢这些精细风雅之物,牛饮惯了,尝不出个中三味,可每次召见,却总要臣陪着品这劳什子,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实的困扰,却并无寻常臣子面圣时的惶恐,反而透着几分因年少相识的熟稔与随意。
元岁寒闻言,唇角顿时微微上扬起来,自己亦执起一盏,置于鼻下,并未立刻饮用。
“正是因为你不爱,朕才更要你尝尝,这世间之事,并非不喜便可不做,不擅便可不为。就如同你执掌绣衣使,所做之事,纠察隐秘,多半也是不讨喜,甚至招人怨恨的,可终究需要有人去做,品茶,练的是静气与耐心,于你而言,未必无用。”
他话中有话,声音不疾不徐,如同这茶香,无声无息地浸润开来。
胡子铮看着元岁寒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知道这茶是非喝不可了,只得认命般地端起茶盏,如同喝药般皱着眉,勉强啜饮了一小口,那点微薄的茶汤几乎刚沾湿嘴唇便被他放下。
“皇上让臣做这指挥使,臣就竭尽全力,好好做便是。”
他是个直爽性子,心里没那么多九曲回肠,只有一腔对年少情谊的珍视,与对知遇提拔之恩的感激,如今都化作了满腔忠诚。
元岁寒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放下茶盏,转入正题:“子铮,朕问你,绣衣使如今在朝中,处境究竟如何?你但说无妨。”
胡子铮神色一正,腰背不自觉地挺得更直,立刻将那只几乎未动的茶盏推远了些。
“回皇上,绣衣使身为天子耳目,监察百官,所行之事难免触及各方利益,动辄得咎,朝中诸位大人,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根基深厚的,对绣衣使自然是颇为关注,甚至可说是严密防范。臣与手下弟兄行事,常感束手束脚,许多线索追查到最后,往往触及无形壁垒,无疾而终。”
他语气平稳,但言辞间透出的无力感却显而易见。
这也是早已料到的局面,将这天子私密的“耳目”搬到明面上来,成立绣衣使,虽说行事在某些方面更名正言顺,但初立之时,遭受的隐形抵制和层层阻碍,远超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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