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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痛觉之墙与绝地反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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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无休止的酷刑中彻底溶解。每一息都像在滚烫的刀山上拖行,又被新的剧痛碾碎成齑粉。陈烛感觉自己不再是活物,而是一块被投入化骨熔炉的残渣。最初的、撕心裂肺的焚烧感,正被一种更庞大、更沉重的存在取代——麻木。

冰冷的、粘稠的麻木感,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潮,正从四肢百骸每一个被撕开的伤口深处,沿着被毒素反复蹂躏的神经末梢,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上侵袭、冻结。

蚀骨水蛭在骨缝里钻探的、那令人发狂的钻心奇痒和剧痛,变得沉闷、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浸透冰水的棉被。

鬼面水虱锯齿口器撕扯皮肉的尖锐痛楚,钝化成持续不断的、沉闷的钝击,每一次拉扯都像腐朽的木头在呻吟。

血线蜈蚣注入的神经毒素所引发的灼烧和麻痹,如同残烛最后的火星,正被这席卷而来的、死寂的寒潮彻底扑灭。

这麻木,并非解脱。

它是身体这台行将散架的破车,在悬崖边发出的最后、最绝望的金属哀鸣。是神经系统在永无止境的极限折磨下,彻底崩溃前拉响的、无声的红色警报!

陈烛漂浮在粘稠冰冷的血水中,像一截失去根系的朽木。那耗费巨大、徒劳无功的剧烈挣扎早已停歇。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驱动着关节锈蚀般的手脚,极其微弱地、间歇性地划动一下。目标单一而卑微:避开血浪中那些沉沉浮浮、散发着浓烈腐臭的尸骸聚集地。

他的躯体,已沦为一片被蹂躏殆尽的焦土。皮肤几乎没有一寸完整,被毒虫疯狂啃噬撕咬出的伤口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如同被亿万只疯狂的食尸蚁啃噬过的残骸。这些创口浸泡在饱含剧毒和腐败物质的粘稠血浆里,边缘呈现出令人心悸的诡异色泽:青黑如淤积千年的死血,紫红似被最恶毒诅咒侵染的坏疽。暗红的体液不断渗出,转瞬便被贪婪的池水吞噬、同化。

他像一具仅余一丝微弱生物电流的浮尸,在无边的血狱中随波逐流。意识在麻木的泥沼里下沉,死亡的冰冷吐息从未如此刻骨清晰。一种诡异的、放弃抵抗后的“平静”感,如同沉入深渊的巨石,拖拽着他向永恒的虚无滑落。或许,就这样沉下去,也是一种结束?

异样!

一点细微的、带着坚硬质感的压力,落在了左臂外侧一片几乎失去知觉的区域。

陈烛沾满血污和粘液的眼皮,极其沉重地掀开一道缝隙。浑浊的视野如同蒙着厚厚的血痂,但他还是艰难地聚焦。

一只巴掌大小、甲壳漆黑锃亮如同淬火墨玉的甲虫。形态狰狞可怖,口器是两把交错弯曲的、布满细密倒刺的黑色弯钩,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最慑人的是它头部那对巨大无朋的复眼,在血池深处动荡、幽暗的血色微光映照下,如同两块镶嵌在冥界矿石上的冰冷多棱镜,折射出无数个微缩的、扭曲的血色地狱景象,冰冷、漠然,不带一丝生命的温度。

蚀髓甲虫!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陈烛意识中那层日益厚重的麻木壁垒,带来一阵尖锐刺骨的悸动!矿洞最底层污秽角落里的噩梦掠食者!连凶残的鬼面水虱群都会为其让道的蚀骨吸髓者!

恐惧!

一种全新的、更深邃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他濒死的心脏!这恐惧并非源于即将降临的痛苦——麻木已模糊了痛苦的边界——而是源于对麻木本身的恐慌!

失控的深渊:痛觉在消退,身体的感觉变得迟钝、陌生,仿佛这具躯壳正加速腐朽,脱离掌控,变成一个冰冷陌生的棺椁。无法再精准感知伤害的来源与程度,这种“未知”比清晰的剧痛更令人毛骨悚然!麻木的尽头是什么?是彻底丧失感知后的无声湮灭?还是沦为无知无觉、任由虫豸分食的活肉?

死亡的具象化:这麻木,是身体彻底缴械投降的白旗,是生命之火在熄灭前散发的最后一缕冰冷余烬!他竟在这麻木的泥沼中,疯狂地渴求着痛感!哪怕是蚀骨水蛭钻心的奇痒,哪怕是鬼面水虱撕裂的剧痛!因为痛,是活着的最后证明!是神经仍在挣扎的信号!是这具残躯尚未完全背叛他的证据!失去痛觉,意味着他连“活着”这最基础的感知都在被无情剥夺!

“不……”一个绝望的气泡,裹挟着无声的哀鸣,从他破裂的嘴角溢出。

蚀髓甲虫巨大的复眼冷酷地调整着角度,锁定了目标——陈烛左臂上一处被密集撕咬后形成的、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那里,麻木的冰层稍薄,几根濒死的神经末梢仍在微弱地跳动,是它最完美的入侵通道。

弯钩状的、带着致命倒刺的口器,如同死神的镰刃,缓缓张开,精准地对准了那片皮开肉绽的敏感点,即将刺入、撕裂,然后贪婪地钻向深处温热的骨髓和跳动的神经索!

就在口器尖端即将刺破皮肤的亿万分之一秒!

在那片被麻木和死亡阴影彻底笼罩的意识深渊最底部,一股源自灵魂最原始核心的不甘,如同被深埋地核亿万年的熔岩,骤然寻到了一个爆发的裂口!

凭什么?!

凭什么他陈烛要像垃圾般被丢弃在这污秽炼狱?凭什么他要无声无息地烂在虫豸口腹,成为这血池浮尸的一员?凭什么那池底死寂的青铜巨物可以安然沉睡,而他要在无尽的折磨中化为齑粉?

不!甘!心!

无声的咆哮,如同灭世的雷霆,在他濒临枯竭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火星,被这源自生命本能的、最野蛮、最炽烈的不甘瞬间点燃、引爆!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并非源于肌肉筋骨,而是从那燃烧的灵魂之火中狂暴榨取,瞬间冲垮了麻木的枷锁,点燃了他残躯中每一丝可用的能量!

麻木浑浊的眼球深处,如同投入了炽热的火种,骤然爆射出近乎疯狂的、野兽般的凶戾之光!那光芒锐利如刀,决绝似铁,充斥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嗬——!!!”

一声被粘稠血水死死压抑、如同濒死凶兽反噬的低吼,从喉咙深处炸裂而出!

就在蚀髓甲虫那冰冷的死亡之吻即将烙印在皮肉上的刹那,陈烛那只一直漂浮在身侧、仿佛已彻底僵死的右手,动了!

这不是挣扎,不是抽搐。这是凝聚了他此刻全部残存意志、全部榨取的生命力、以及那刚刚点燃的、灼烧灵魂的不甘所驱动的——绝命反击!

目标精准如毒蛇吐信——直指蚀髓甲虫那巨大、冰冷、倒映着血色地狱的复眼!

手臂肌肉在毒素侵蚀下僵硬如铁,动作迟滞沉重,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手指蜷曲,指甲(虽被血水泡得发白卷曲,边缘崩裂)成为他此刻唯一的、致命的獠牙!

噗叽!

一声轻微粘腻、但在陈烛意识中却如同天崩地裂的破裂声响起!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抵抗!那看似坚固、闪烁着幽冷光泽的巨大复眼,其表面的晶状体竟脆弱得如同腐败的冻膜!陈烛沾满污血与虫尸碎屑的指甲,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厉,狠狠地、深深地抠了进去!

触感粘稠、滑腻、冰凉,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弹性,仿佛戳破了一颗巨大的、饱含剧毒胶质的虫卵!

“嗞——!!!”

一种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却又如同实质般的高频震颤嘶鸣,瞬间从指尖下的蚀髓甲虫体内爆发!那不是声音,是直接作用于骨骼、神经、乃至灵魂的剧烈震荡!陈烛感觉自己的指骨、腕骨、乃至整条臂骨都在这种高频的死亡尖啸中嗡鸣、酥麻、几欲碎裂!

同时,他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那坚硬甲壳包裹的躯体,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挣扎!六条覆满倒刺的节肢如同淬毒的钢钩,在他手臂的伤口和仅存的皮肉上疯狂地抓挠、蹬踹,试图摆脱这致命一击。弯钩状的口器放弃了猎物,疯狂开合,啃咬着空气和陈烛的手臂,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但这疯狂的垂死挣扎,仅仅持续了一瞬。

一股滚烫的、带着强烈刺鼻腥臊气味的墨绿色粘稠液体,如同被高压挤出的地狱脓汁,猛地从那被抠爆的复眼破口处激射而出!

滋啦——!

滚烫!如同熔化的铅液!

这股墨绿色的强酸,大部分直接喷溅在陈烛的右侧脸颊、脖颈和太阳穴区域,小部分溅落在他抬起反击的右臂伤口上!

“呃啊——!!!”

一种全新的、截然不同、却更为暴烈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这痛苦如此清晰、如此尖锐,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那层包裹意识的麻木坚冰!它不再是毒虫撕咬钻探的钝痛或奇痒,而是一种纯粹的、剧烈的、带着毁灭性的灼烧腐蚀之痛!仿佛有无数条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毒蛇,正疯狂地噬咬着他的皮肉,并贪婪地向骨头深处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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