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灰雾蚀身与祭坛征兆（1/2）
废弃洞窟的深处，死寂如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陈烛枯坐于冰冷的岩石之上，形如一具被褴褛灰布勉强包裹的、刚从千年古墓中掘出的朽骨。洞窟外，炼魂峰终年不息的阴风如泣如诉，掠过嶙峋山岩，带来刺骨寒意与怨魂低语般的呜咽。洞窟内，唯有他那微弱到几近消散、带着灰黑冰晶气息的呼吸声，以及舌根深处那块冰冷的青铜骨片持续渗出、如同涓滴细流般维系着最后生机的古老阴气，证明着此处尚存一丝活气。
他面前，摊开着那本深褐色兽皮鞣制的《炼傀札记》。枯槁如冬日枯枝、布满深刻灰败皱纹的手指，正一遍又一遍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札记末页上那幅扭曲诡异的九棺图腾。每一次指尖的触碰，都仿佛拨动了灵魂深处无形的弦，意识中那九口悬浮于无尽黑暗、散发着亘古死寂的巨棺虚影便随之微微震颤，带来一阵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与难以言喻的沉重压迫感。
葬道殿…九棺之谜…枯竭的命源…
这些念头如同冰冷的磐石，沉甸甸地压在他那摇曳欲熄的生命之火上。骨片输送的阴气，仅仅是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将他从“即刻崩解”拖入了“缓慢腐朽”的深渊。命棺裂缝带来的空虚感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贪婪地吮吸着他残存的生命力。皮肤干枯皲裂如百年老树的树皮，白发如霜雪凌乱垂落，遮住了他深陷眼窝中那双浑浊不堪、却依旧顽强燃烧着不甘与执拗火焰的眸子。
力量！他需要力量！不仅仅是活下去的力量，更是足以撕破命运罗网、洞悉所有谜团的力量！《炼傀札记》如同一把沾血的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力量的门扉，然而“自备尸材”这冰冷的现实枷锁与他此刻形同枯槁的身躯，却让门槛变得如同天堑。他感觉自己深陷于一张无形的巨网之中，厉寒阴鸷的目光、赵狰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乃至那神秘莫测的九棺本身，都如同暗影中无声织网的蜘蛛，将他层层缠绕。
就在这绝望与不甘的煎熬几乎要将最后一丝清明吞噬殆尽之时，一种新的、令人心悸的变化，如同潜行的毒蛇，悄然降临。
起初，只是洞窟外的风声似乎骤然低沉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紧接着，空气变得粘稠滞涩，呼吸间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然后，一丝丝、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悄无声息地从洞窟入口的岩石缝隙、从头顶嶙峋石笋的根部、甚至从脚下冰冷的石板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了进来。
这雾气，绝非炼魂峰常见的、裹挟着阴寒煞气的灰黑死气。它呈现出一种更纯粹、更令人不安的灰白色泽，如同碾磨到极致的陈年骨灰，散发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雾气异常沉重、凝滞，弥漫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渗透力与黏着感，仿佛沉重的湿布捂住了口鼻。它所过之处，洞窟内本就昏沉的光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迅速黯淡、扭曲，空间变得更加阴森压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这些灰白色的雾气接触到陈烛裸露在破布之外的皮肤时，一种微弱却极其清晰的麻痒与刺痛感瞬间传来！仿佛有亿万根冰冷的、无形的细针，正试图刺破他早已失去弹性的干枯表皮，贪婪地钻入他的血肉筋络之中！
陈烛猛地从对图腾的深沉思索中被惊醒！深陷的眼窝骤然睁开，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爆射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警惕寒光！
灰雾？！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一丝冰凉的、带着腐朽尘埃与淡淡腥甜气息的灰雾，已然随着他之前的喘息，悄然钻入了他的鼻腔、咽喉！
“呃…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这咳嗽如同钝刀刮过枯木，牵动着枯竭脆弱的肺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比这更令他心神俱震的，是灰雾入体后带来的诡异侵蚀！
皮肤上的麻痒刺痛感非但未消失，反而如同无数细小的冰虫在皮下疯狂蠕动、噬咬！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混乱的低语感，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缠绕上他的意识边缘。那低语并非清晰可辨的语言，而是无数混乱、痛苦、充满怨毒与绝望的情绪碎片，在识海的深渊边缘疯狂地嘶嚎、尖啸！如同无形的魔爪，试图撕开他意志的防线，钻入思维的核心！
这灰雾…在侵蚀！侵蚀肉身！更在侵蚀神魂！
陈烛心中警兆如同洪钟大吕，疯狂敲响！他毫不犹豫地运转尸解秘术，榨取体内那缕源自骨片的精纯阴气，试图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的死炁光膜，作为最后的屏障。
滋…滋…滋…
灰白色的雾气如同贪婪的食尸鬼，触及那层黯淡光膜，立刻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一股冰冷而歹毒的侵蚀之力源源不断地传来，陈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稀薄如缕的力量正在被这灰雾疯狂地消耗、吞噬！光膜剧烈地波动着，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破碎！
这灰雾的侵蚀性与歹毒程度，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阴煞死气！它更诡异，更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腐朽意志！
然而，就在陈烛心神紧绷，调动所有残存力量抵抗灰雾侵蚀，意识几乎要被那识海边缘的疯狂低语淹没之际——
丹田深处，那口布满了狰狞蛛网裂痕、死寂黯淡如同废铁的命棺虚影，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嗡…！
一声低沉、沉闷，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在深渊之下发出的、带着极度饥渴的咆哮，在陈烛的感知中轰然炸响！
这悸动，并非源于骨片输送的温和阴气，而是…直接指向了弥漫在洞窟中、正疯狂侵蚀他的灰白色雾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渴望”感，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从命棺的每一条裂缝中猛烈升腾而起！那感觉，如同一个在无尽荒漠中干渴濒死、皮包骨头的旅人，骤然嗅到了前方绿洲水汽的甘甜！又像一头被囚禁在九幽炼狱深处、饿得啃噬自身血肉的凶兽，闻到了浓郁无比的血腥盛宴！
命棺…在“渴望”这些侵蚀他的灰雾？！
陈烛被这突如其来的、矛盾至极的异变彻底震撼！这灰雾如此诡异歹毒，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为何命棺会对它产生如此贪婪、如此强烈的反应？难道…这些蕴含着无尽死寂与混乱的灰雾之中，竟隐藏着某种能够填补他枯竭命源、甚至修复命棺裂痕的“养分”？！
这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惨白闪电，带着巨大的诱惑与更深的恐惧，狠狠劈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灵魂的战栗！
是福？还是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甘泉？还是加速坠入深渊的毒鸩？
就在陈烛心神剧震，体内命棺对灰雾的贪婪渴望与灰雾本身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之力形成激烈拉锯，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矛盾与痛苦抉择之时——
异变再生！
他面前摊开的《炼傀札记》，那被他枯槁手指反复摩挲的末页兽皮之上，那幅用暗红“颜料”描绘的九棺图腾线条，竟在洞窟愈发昏暗的光线下，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幽光！
那幽光并非炽亮，而是如同深埋地底万载的腐朽磷火，一闪而逝，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冰冷与死寂，竟与弥漫在空气中的灰雾气息隐隐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呼应！
与此同时！
陈烛舌根深处，那块一直沉寂输送着维系生命阴气的青铜骨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强烈至极的、冰冷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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