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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炉火余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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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气息遇到冰冷的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化作几缕带着腥臊味的暗红烟雾,袅袅消散。

随着这些毒火煞气被一点点抽离,黄天越感觉体内的灼痛和暴戾感明显减轻!虽然过程依旧痛苦万分,但每一次抽离,都带来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寒玉真气受到的压制也大为减弱,流转得更加顺畅,开始主动修复被灼伤、侵蚀的经脉。

少女全神贯注,纯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四根金针针尾散逸出的气息颜色和浓度,指尖的震颤频率随之不断调整。她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悬脉金针”引毒之法,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消耗。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和金针的嗡鸣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暗红中带着黑气的毒火煞气被彻底抽离、消散于空气中时,少女紧绷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她长长吁了一口气,额角的汗珠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

她迅速起出四根金针。针尖处,残留着几点极其细微、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色结晶,被她用一块特制的玉片小心刮下,收入药箱一个密封的小玉瓶中。

“好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冷冰冰的,“炉火余烬和玄蛟煞气算是拔干净了。剩下的灼伤,靠你自己的寒玉真气慢慢温养,配合这石台的寒气,三五日便可痊愈。”

黄天越趴在冰冷的石台上,感觉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但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灼痛和暴戾感已然消失,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虚弱和经脉被灼伤的隐痛。寒玉真气虽然消耗巨大,但运转间再无滞涩,如同退潮后重新变得清澈的溪流,冰冷而纯粹。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披上衣物,对着少女郑重地躬身一礼:“多谢……梁姑娘救命之恩!”他听到了谷主之前对她的称呼。

梁卉——正是这刻薄少女的名字。

梁卉正低头擦拭着那几根悬脉金针,闻言动作一顿,纯黑的眸子抬起,毫不客气地扫了黄天越一眼,带着惯常的讥诮:“谢?省省吧。要不是谷主发话,谁管你死活?炉火余烬不除,炸了你这块‘寒玉’是小,污了我百草洞的灵气是大。”她将金针小心收好,盖上药箱,目光转向寒玉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上官燕舞。

“至于她……”梁卉走到寒玉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上官燕舞冰冷的手腕上。她的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生机之气,眉头却越皱越紧。

“玄阴指煞,寒毒已蚀骨入髓,盘踞心脉。左臂经络更是被阴煞彻底封死,生机断绝。”她收回手,语气冰冷地宣判,“若非她本身修的是至寒功法,冰魄玄罡本能护住最后一点心脉元阳,早就冻成一具冰尸了。寒玉床也只能暂时延缓阴煞蔓延的速度,治标不治本。”

黄天越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办法?”梁卉纯黑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有啊。谷主不是说了么?赤阳朱果,至阳至烈,逆转阴阳。若能得之,以其药力洗练她的心脉和左臂经络,焚尽玄阴煞毒,重塑生机……理论上,倒是有那么一线渺茫的希望。”

又是赤阳朱果!黄天越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不过嘛……”梁卉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先不说那朱果飘渺无踪,就算真被你找到了,以她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那霸道的至阳药力入体,只怕玄阴煞毒还没烧干净,她自己那点微弱的元阳就先被焚成灰烬了!这就叫虚不受补,懂吗?”

黄天越的心如同被冰水浇透。希望如同肥皂泡,瞬间破灭。

梁卉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纯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她抱起药箱,转身朝石室外走去。

“看好她,别让她再乱动真气。我晚点再过来看看。”走到门口,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还有你,炉火余烬虽除,经脉灼伤未愈。老实待着,运功疗伤。再敢乱跑作死……”她冷哼了一声,后半句威胁淹没在藤蔓垂落的声响中,身影消失在洞外。

石室内只剩下黄天越和昏迷的上官燕舞,以及萦绕不散的淡淡药香和冰冷的寒气。

黄天越走到寒玉床边,看着上官燕舞苍白的脸。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痛苦。左肩处,那灰白的寒气在寒玉床的压制下不再蔓延,却如同死寂的烙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赤阳朱果……虚不受补……

梁卉的话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同谷主所言,慢慢变成一具冰雕?

不!绝不!

黄天越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盘膝坐在寒玉床边的石地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寒玉心沉稳地搏动着,释放出冰冷的真气,缓缓修复着被灼伤的经脉,也让他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赤阳朱果是唯一的希望!无论多么渺茫,他都必须找到!至于“虚不受补”……总会有办法!药王谷神秘莫测,或许还有其他手段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元阳?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全力运转寒玉心经。冰冷的真气如同溪流,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丝丝清凉,抚平灼痛。他需要尽快恢复,需要力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黄天越感觉后背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经脉也在寒玉真气的滋养下缓慢修复着。体内真气恢复了几分。

就在这时——

“嗯……”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呻吟从寒玉床上传来。

黄天越猛地睁开眼。

上官燕舞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虚弱的雾气,带着初醒的迷茫,缓缓聚焦。当她的视线落在石室顶部的晶石光芒上,感受到身下寒玉床的冰冷,以及左肩那死寂的麻木和心脉深处传来的阴寒刺痛时,昏迷前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随即涌上浓烈的痛苦、不甘和……一丝绝望。她试图撑起身体,但左臂如同不属于自己,毫无知觉。强行调动冰魄玄罡,心脉处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脸色更加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黄天越急忙上前,想扶住她,却又怕唐突,手停在半空。

上官燕舞的目光转向他,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审视和疏离,还有一丝被看到虚弱模样的恼怒。“你……”她的声音嘶哑干涩,“……这是哪里?”她看到了石室的简陋和陈设。

“百草洞,甲七石室。”黄天越沉声道,“是谷主……和梁姑娘救了我们。”

“梁姑娘?”上官燕舞眼神微凝,显然也记得那个刻薄少女。

“嗯。”黄天越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梁卉的诊断说了出来,“……梁姑娘说,你左臂经络已被玄阴煞毒彻底封死,生机断绝。心脉也受煞毒侵蚀,唯有赤阳朱果,方有一线逆转之机,但……”

他顿了顿,看着上官燕舞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中一痛,但还是咬牙道:“……但她说,以你此刻的状态,即便得到朱果,也恐虚不受补,承受不住那至阳药力……”

上官燕舞沉默了。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毫无知觉、覆盖着一层死寂灰白之气的左臂,又感受着心脉深处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清冷的眸子里,冰封般的平静之下,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深入骨髓的恨意,是对命运的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石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玉心沉稳搏动的声音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上官燕舞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寒冰,所有的软弱都被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赤阳朱果……”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必须找到。”

黄天越重重地点头:“我帮你!”

上官燕舞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落在他心口那沉稳搏动的幽蓝光晕上,眼神复杂。眼前的黄天越,脱胎换骨,气息沉凝,与破庙中判若两人。这份蜕变,让她感到陌生,却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她体内被压制的玄阴煞毒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一阵躁动!心脉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阴寒绞痛!同时,她敏锐地感觉到,黄天越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炉火气息?

是之前拔除炉火余烬后残留的、最精纯的一点阳和之气?还是寒玉心本身在对抗玄阴煞毒时,本能释放出的、被寒玉心经调和后的一丝阳性生机?

这股气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对于此刻被玄阴煞毒彻底冰封、如同身处绝对零度黑暗的上官燕舞而言,却像是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烛火!

她的冰魄玄罡,在这点微弱阳和之气的刺激下,竟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悸动!仿佛即将彻底冻毙的冰层深处,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火星!

这悸动极其短暂,瞬间便被更猛烈的阴寒煞毒反扑压制下去。剧烈的绞痛让上官燕舞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额角的冷汗更多了。

但黄天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异样!他体内的寒玉心,也在上官燕舞体内玄阴煞毒剧烈躁动的刹那,似乎被引动,搏动猛地加快了一丝!一股更加精纯的、带着一丝奇异调和之力的寒气本能地透体而出,试图去压制、抚平上官燕舞体内那狂暴的阴寒!

两人的气息,在这一瞬间,竟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共鸣!

“你……”黄天越惊疑不定地看着上官燕舞。

上官燕舞强忍着剧痛,抬起右手,指尖冰魄玄罡本能地凝聚,却又被心脉的绞痛强行驱散。她看着自己指尖那溃散的森白寒气,又感受着体内那因黄天越气息靠近而再次被引动、却瞬间被煞毒反噬的痛苦,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深深的、近乎无力的疲惫。她缓缓闭上眼,靠在冰冷的寒玉床头,声音低微得如同叹息:

“出去……让我……静一静。”

黄天越看着她苍白虚弱、仿佛随时会破碎的侧脸,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默默地退到石室角落,盘膝坐下,重新闭上眼,全力运转寒玉心经。冰冷的真气流转,抚平自己内心的波澜,也试图将那一点因共鸣而产生的、微弱却奇异的调和气息,融入自身真气的循环之中。

石室内,只剩下寒玉心沉稳的搏动声,和另一颗被玄阴冰封、艰难跳动的心脏,在冰冷的寂静中,各自挣扎。那短暂而微妙的共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留下的是更深的寂静,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关于未来的……可能。

(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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