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竹篓出国门与根扎土(2/2)
“嫂子你画这干啥?”石头不解。
“让人家知道,咱是从槐香村来的。”韩立指尖划过树干,“不管到了哪,心里得有这棵树。”
抵达马赛港那天,皮埃尔带着翻译来接船,他裹着件黑色大衣,看见韩立手里的野枣核手串,眼睛一亮:“这是……哑叔的手艺?我在酒坛上见过类似的纹路。”
坐火车去巴黎的路上,皮埃尔指着窗外的葡萄园说:“我们的葡萄藤要埋在土里过冬,就像你们保护山楂苗一样,植物是通人性的,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好果子。”
韩立忽然想起哑叔埋酒坛的样子——他总在坛身周围铺层艾草,说“能让酒睡得安稳”,原来不管是中国的野枣,还是法国的葡萄,种它们的人都怀着一样的心思。
三、异国他乡的槐香
巴黎的酒展上,槐香村的“桂香篓”成了焦点。青竹编的篓子透着股乡土气,旁边摆着的野枣酒标签上,老槐树的影子在灯光下轻轻晃,与周围华丽的水晶瓶形成鲜明对比,却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这酒里有阳光的味道。”一位戴礼帽的老先生抿了口酒,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像我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喝的果子酒,可惜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石头忙着给客人倒酒,法语的“谢谢”说得磕磕绊绊,却笑得比谁都真诚。韩立站在展台后,看着人们捧着竹篓拍照,忽然觉得哑叔的手、李寡妇的针、老篾匠的刀,都通过这篓子、这酒,在异国他乡露了脸。
考察的间隙,皮埃尔带他们去了他的酒庄。地窖里的橡木桶排得像条长龙,皮埃尔敲着桶壁说:“最好的酒要在故乡的桶里陈酿,换了地方,味道就变了。”
韩立摸着冰凉的桶壁,忽然想念起酒坊的陶缸——粗粝的缸壁上沾着野枣的痕迹,灶膛的烟火气浸进陶土,酿出的酒带着股子热乎劲,这是橡木桶给不了的。
临走前,皮埃尔送了他们两箱红酒,却坚持要换十坛野枣酒:“我要把这些酒存在地窖最深处,让我的子孙知道,遥远的中国有个槐香村,那里的人用最朴素的法子,酿出了最动人的甜。”
回程的轮船上,石头趴在账本上算账,出口的利润比国内高了三成,足够给酒坊添两台新蒸馏器,还能给全村人添件新棉袄。韩立望着窗外的大海,浪涛翻涌间,仿佛看见“桂香篓”在浪里漂,篓里装的不只是酒,还有槐香村的根——扎在土里的踏实,握在手里的实在,记在心里的牵挂。
船快靠岸时,石头忽然指着远处的海岸线喊:“嫂子你看!那像不像咱村口的山?”
韩立眯起眼,果然,起伏的轮廓像极了故乡的山影。她摸出那串野枣核手串,阳光照在上面,暖得像灶膛里的火。
“回去第一件事,”她说,“得去看看哑叔的野枣林,还有酒坊的陶缸,告诉它们,咱没给槐香村丢人。”
石头重重点头,把账本揣得更紧了。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来,却仿佛混着野枣的甜、桂花的香,还有老槐树沙沙的声响——那是家的味道,不管走多远,都在心里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