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舟私语(1/2)
钱牧之的动作比张惟贤预想的还要快。次日一早,一份措辞严谨、详略得当的结案奏疏草稿,便摆在了张惟贤的书案上。
张惟贤仔细翻阅着。草稿中,将赵德明、谢秉坤及四海帮数名匪首的罪行列得清清楚楚,证据链完整,对于漕银的“巨大缺额”,也按照他昨日的意思,归咎于匪徒“奢靡挥霍”及“销赃散逸”,并强调了已“尽力追缴,无奈线索引向不明,恐难尽复”。通篇文辞精炼,逻辑严密,完全符合朝廷“速结案、稳大局”的期望,甚至可以说,是一份堪称范本的结案文书。
然而,张惟贤的指尖在“另有数封私信,语焉不详,恐涉无端揣测,为免节外生枝,暂不呈报”这一行字上轻轻摩挲,嘴角泛起一丝冷意。钱牧之果然将密信之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并且主动提出了“暂不呈报”,这看似配合,实则是以退为进,既撇清了他自已可能知情不报的责任,又坐实了这些信件“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混淆视听”的性质,为日后彻底封存或销毁它们埋下了伏笔。
“钱参议果然是大手笔。”张惟贤放下草稿,对侍立一旁的沈沧澜道,“这份奏疏一旦上去,此案在明面上,便算是铁板钉钉,再无反复了。”
沈沧澜低声道:“如此一来,大人扣下密信,倒显得是顺应其意了。”
“他这是阳谋。”张惟贤淡淡道,“用一份完美的结案文书,堵住所有人的嘴。我们若强行加入密信内容,反倒成了不识大体、节外生枝之人。罢了,明面上的棋,便按他的路子走。奏疏稍作修改,加上你我联署,尽快用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师。”
“是。”沈沧澜应下,随即又道,“大人,昨夜监视周廷璋的人回报,那名与钱牧之随从接触的师爷,今日一早便离开了杭州,方向是往北而去,行色匆匆。”
“哦?看来周抚台是迫不及待要向他的主子表功,或是递送什么‘定心丸’去了。”张惟贤眼中寒光一闪,“由他去。跳得越高,将来摔得越重。李魁那边怎么样了?”
“李魁已初步整合了四海帮剩余势力,表面还算安分。但他私下里也在积极接触钱牧之那边的人,似乎想搭上这条线,为自己谋个更稳妥的靠山。”
“墙头草,随风倒,不足为奇。”张惟贤冷哼一声,“只要他还在我们掌控之中,暂且容他摇摆。对了,永昌记那条线,有没有新的发现?”
“有,但很模糊。”沈沧澜神色凝重,“我们的人冒险接近永昌记的一个账房,套出些零碎信息。据说大约半年前,曾有一批特殊的‘南货’经永昌记之手送入京中,价值不菲,但走账却极其隐秘,并非走的宫采路子,而是…似乎与京营的某些后勤补给混在了一起,最终去向成谜。”
“京营?”张惟贤眉头紧锁。京营乃京师卫戍部队,若连这里都被渗透,问题就更加严重了。“继续查,但要更加小心。涉及军伍,非同小可。”
就在张惟贤与沈沧澜在书房密谈的同时,西湖之畔,一艘精致的画舫悄然离岸,滑入暮色笼罩的湖心。画舫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张神色各异的脸——正是钱牧之与周廷璋。
没有丝竹歌舞,没有仆役伺候,只有心腹船夫在船头操舟。船舱内,茶香袅袅,气氛却有些沉闷。
“钱大人,结案奏疏已发,此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吧?”周廷璋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与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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