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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文华奏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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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休沐之期转瞬即逝。这日清晨,张惟贤身着庄重国公朝服,于辰时准时抵达紫禁城东华门。早有引礼太监在此等候,查验腰牌后,引着他穿过重重宫阙,往文华殿方向行去。

文华殿后殿,并非举行大朝会之所,而是皇帝平日读书、召见亲近臣工的地方,气氛相对宽松,但也正因如此,每一次召见都意义非凡。

张惟贤步入殿内,只见万历皇帝朱翊钧并未坐在御座之上,而是穿着一身常服,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年轻的皇帝身姿挺拔,虽未回头,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臣,张惟贤,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惟贤依礼参拜。

朱翊钧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虚扶了一下:“爱卿平身。赐座。”

“谢陛下。”张惟贤谢恩后,在太监搬来的锦墩上坐下,半个身子仍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爱卿此番南下,辛苦了。”朱翊钧走回御案后坐下,开门见山,“漕银一案,震动朝野,爱卿旬月之间便擒拿元凶,稳定东南,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此乃臣分内之事,全赖陛下天威浩荡,朝廷纲纪森严,臣不敢居功。”张惟贤躬身回道,言辞谨慎。

朱翊钧点了点头,话锋随即一转:“然朕听闻,此案背后,似乎另有隐情?爱卿在奏疏中提及,尚有线索指向京师,甚至可能牵涉…宫禁之内?今日殿内唯有你我君臣二人,爱卿可细细奏来,不必顾虑。”

关键的时刻到了。张惟贤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他并未立刻提及那些敏感的密信或永昌记,而是从案件本身开始,条理清晰地将赵德明、谢秉坤、四海帮勾结作案,贪墨漕银,杀害官兵的罪行,以及如何取证、如何突破一一陈述。他语气平稳,措辞精准,既还原了案情,也彰显了办案过程的依法依规。

朱翊钧听得十分专注,不时微微颔首。

待到案情主体陈述完毕,张惟贤才略作停顿,声音低沉了几分:“陛下,明面上之案犯罪证确凿,依律严惩即可。然臣在查案过程中,发现诸多疑点,难以释怀。”

“哦?有何疑点?”朱翊钧身体微微前倾。

“其一,巨额漕银去向成谜。赵、谢等人虽奢靡,但其所耗与失踪之三十万两之巨仍难匹配。且臣查抄其家产时,发现诸多账目往来指向不明,似有大量银钱通过隐秘渠道流向他处。”

“其二,臣缴获赵德明与外界往来密信数封。信中虽多用隐语,但屡次提及‘京师贵人’、‘打点关节’等语,并暗示需定期输送巨额‘孝敬’。臣恐…恐浙江地方之蠹虫,其上另有庇护之大鳄。”

“其三,”张惟贤抬头,目光坦诚地看向皇帝,“臣奉旨查案期间,浙江巡抚周廷璋明里暗里多有掣肘,朝廷派往‘协理’之通政司右参议钱牧之,更是屡次催促结案,甚至…甚至暗中派人行刺臣之属下,意图毁灭关键证物。其行径,已非寻常渎职,更像是…受人指使,欲掩盖真相!”

他将钱牧之派“夜枭”刺杀沈沧澜,以及周廷璋派“影子”灭口等事,择要陈述,听得朱翊钧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竟有此事!”朱翊钧一掌拍在御案上,虽力道不重,但怒气已显,“袭击钦差,毁灭证供,真是胆大包天!爱卿之前奏疏中提及遇袭,朕还以为是寻常匪类,未料竟与钱牧之有关!”

“臣不敢妄言,人证物证俱在,已随钱牧之、周廷璋一并移交三法司。”张惟贤沉声道,“陛下,钱牧之不过一举荐之五品参议,周廷璋亦非顶尖封疆,彼等何来如此胆量,又怎能调动‘夜枭’这等死士?臣思之,恐其背后,另有其人,其位高权重,盘踞中枢,方能如此肆无忌惮!”

他没有直接点名,但话中的指向已经非常明确。

朱翊钧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他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厉。“爱卿所言…朕知道了。”他没有继续追问那些“位高权重”者可能是谁,转而问道,“那依爱卿之见,如今该如何处置?”

张惟贤知道皇帝心中已有计较,只是需要臣下来提出具体的方案。他拱手道:“陛下,明面上,赵德明、谢秉坤等首恶罪证确凿,可按律速决,以安人心,亦给天下一个交代。然暗地里,对于可能存在的更高层级之关联,臣恳请陛下,万不可姑息养奸!”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凝重:“臣离杭之前,曾获些许模糊线索,或与京师某些商号、乃至…京营、宫闱有所牵连。然此等线索虚无缥缈,牵涉甚广,非臣一人之力所能深查,亦非浙江一地之事。需得…需得陛下圣心独断,遣绝对可靠之干员,秘密查访,方能拨云见日,揪出真正蠹国之大恶!”

他没有拿出密信原件,也没有提及永昌记的具体名字,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皇帝,并强调了需要“绝对可靠之干员”和“秘密查访”。这既表明了他手中确实有料,但暂不便明言,也暗示了对现有司法体系(尤其是被渗透的三法司)的不信任,同时将最终的决定权和后续的调查权交还皇帝,显得既忠诚又懂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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