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返回坊市遇凌玄,令牌引其解惑(2/2)
她豁然抬头。
一张俊逸出尘,却又带着几分疏离与严肃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
是凌玄。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桌旁,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与这嘈杂油腻的茶馆格格不入。他的目光没有看顾盼的脸,而是死死地盯着她紧握的右手,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与伤感。
顾盼的身体瞬间紧绷,如同被猛虎盯上的猎豹。
她认得这个男人。在相府,就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想要搜查密室。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认出这枚令牌?
“与你何干?”顾盼的声音冷得像冰,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只要凌玄稍有异动,她不介意在这坊市之中,再添一桩“修士失踪案”。
凌玄似乎没有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意,他的视线终于从她的手上移开,对上了她面具下那双警惕而冰冷的眼睛。
他沉默了片刻,周围的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
“我无意与你为敌。”凌玄开口,声音比上一次见面时,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多了几分郑重,“我只想知道这枚令牌的来历。它……对我很重要。”
顾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对她而言,这世上除了林伯和秦远,没有谁是“无意为敌”的,只有“暂未为敌”。
见她油盐不进,凌玄眉头微蹙,但终究没有发作。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眼神数次变幻,最终归于一种沉静的决然。
他拉开顾盼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这个举动让顾盼的戒备提到了顶点。
“二十年前,凌霄宗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弟子,也姓顾。”
凌玄没有再逼问,反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顾盼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底掀起滔天的波澜。
顾盼握着令牌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入门不过十年,便修至金丹,一手剑术冠绝同辈,被誉为凌霄宗千年以降,最有希望冲击化神期的天才。”凌玄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与孺慕。
“宗门里的长辈都说,有她在,凌霄宗当兴盛千年。她为人虽清冷,却心怀侠义,经常下山历练,斩妖除魔,在凡俗间留下了赫赫威名。”
凌玄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桌上那只属于顾盼的、还留有她唇印的粗瓷茶碗,一饮而尽。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那段遥远的往事里。
“那枚令牌,是她成为亲传弟子时,宗主亲手授予的。上面的花纹,不是宗门徽记,而是她的私人徽记——‘望舒花’,取自上古神话,意为‘为月亮驾车的神’。整个凌霄宗,有且仅有这一枚。”
顾盼的心,在听到“望舒花”三个字时,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名字,顾盼。
盼,回望也。
望舒,顾盼。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毫无征兆地涌上她的鼻尖,眼眶瞬间有些发热。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能在这里失态。
“后来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凌玄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笼罩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悲伤。
“后来,她失踪了。宗门卷宗上记载,她盗取了宗门至宝‘灵根之源’,叛逃宗门,不知所踪。宗门发布了最高等级的追杀令,二十年来,从未撤销。”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盼,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是我的师叔。我入门时,她早已离开,我只在宗门的画像和长辈的口中,听过她的传奇。”
“而你……”凌-玄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顾盼脸上的面具,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你不仅身怀与我师叔同源的冰灵根,也姓顾,如今,她的‘望舒令’,又出现在了你的手上。”
茶馆里的喧嚣依旧,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
可顾盼却觉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凌玄最后那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师叔……
同源的冰灵根……
望舒令……
原来,她那被夺走的天品冰灵根,是遗传自母亲。
原来,母亲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曾是站在云端之上的天之骄女。
原来,她所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血海深仇,还有母亲身上那“盗宝叛逃”的千古奇冤。
顾盼紧紧攥着那枚“望舒令”,冰冷的金属边缘,深深地嵌进了她的掌心,传来阵阵刺痛。但这股疼痛,却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她看着眼前的凌玄,这个男人,是她母亲的师侄。
那么,他今日说出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是想替宗门清理门户,夺回令牌?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