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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部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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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徐州城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三更刚过,残月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仅余几缕惨淡的清辉,勉强勾勒出曹军大营连绵的轮廓。营寨外的刁斗敲过三响,沉闷的梆子声在寂静的旷野里荡开,又被远处的风卷走,留下更重的死寂。

曹操立在主营大帐外的高台上,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头望了眼被云翳啃噬的残月,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剑柄。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微光里偶尔闪过一点寒星,像极了他此刻的眼神——锐利,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主公,各部都已整束完毕。”夏侯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行军前的沙哑,“夏侯惇将军那边也回话了,草人已按吩咐扎好,粮草辎重都摆在明处,营里的炊烟时辰也掐准了,保准跟往日分毫不差。”

曹操缓缓点头,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阵。主力八万兵马此刻都已披甲执械,却没有半点喧哗。马蹄裹了棉布,车轮抹了桐油,连士兵们的呼吸都刻意放轻,只有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碎。这支部队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早已练出了在寂静中行军的本事,可今夜,连最精锐的虎豹骑都透着一股紧绷——他们要在成大器的眼皮子底下撤出徐州。

“元让那边,再嘱一遍。”曹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营寨要‘活’,白日里让巡哨的士兵多走动,旗帜该换就换,莫要让成大器看出半点死气。粮草堆就摆在寨门附近,越显眼越好,他成大器最缺的就是这个,定会盯着。”

夏侯渊躬身应诺:“主公放心,夏侯惇将军已领命,两万兵马分作三批轮值,白日里寨墙上游弋的士兵比往日还多,草人都穿了新甲,远远瞧着跟真人一般。”

曹操微微颔首,又转向另一侧的李典和于禁:“你们二人,依旧守着粮道。”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指给二人看,“这条从兖州过来的粮道,是成大器的眼中钉,他定会以为我军主力未动,还在护着这条线。你们二人各领一万五千兵马,白日里多派游骑巡视,夜间就扎在道旁的密林里,旗号照常打,炊烟照常升,让他觉得你们随时能回援大营。”

于禁抱拳沉声道:“主公放心,末将定会稳住阵脚,不让成大器生疑。”他性子沉稳,最擅长守御,此刻脸上不见半分焦躁。

李典却多了句嘴:“主公,若成大器真敢动大营,末将与文则是否要回援?”

曹操冷笑一声:“回援?等你们赶到,我军主力早已走出五十里。你们的任务是‘惑’,不是‘战’。若成大器分兵袭扰粮道,你们且战且退,往东南方向撤,把他的注意力引开,莫要真跟他缠斗。”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记住,你们退得越‘狼狈’,越像在护着粮道,成大器就越不会怀疑我主力已撤。”

李典和于禁对视一眼,齐声领命。

曹操深吸一口气,夜风吹来远处曹军大营的梆子声,规律得像心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无声的较量就开始了。成大器不是寻常将领,那家伙用兵刁钻,最擅长捕捉战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咬住。

“时辰到了。”曹操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大营——那座他经营了一个月的营寨,此刻像一头假寐的巨兽,即将成为诱敌的诱饵。他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传令,全军拔营,向兖州方向,全速前进!”

没有号角,没有呐喊,只有无数脚步踏在泥土上的闷响,像一场沉默的迁徙。八万大军如一条黑色的巨蟒,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徐州城外的夜色里。曹操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越来越远的大营,月光恰好从云缝里漏出一线,照亮了寨墙上飘动的“曹”字大旗,他忽然低声道:“成大器,这盘棋,该你走了。”

同一时刻,成大器的中军大寨里,贾诩正站在最高的了望台上。了望台是用粗壮的松木搭成的,高约三丈,能俯瞰整个曹军大营。此刻已是寅时,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借着这微光,贾诩手里的望筒正死死盯着对面的曹营。望筒是西域传来的物件,铜管嵌着琉璃片,能将远处的景象拉得近一些。

夜风带着露水的潮气,吹得贾诩的胡须微微颤动。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从三更天到寅时,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曹营。旁边的亲兵捧着一件厚氅,几次想给他披上,都被他摆手制止了。

“文和,天凉,还是披上吧。”身后传来李儒的声音,他手里也拿着一个望筒,正眯着眼观察曹营的西北角。

贾诩没回头,只是指着曹营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你看那边。”

李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望筒里,曹营的西北角寨墙下,几个“士兵”正沿着墙根巡逻。晨光渐亮,能看清那些士兵穿着曹军的红甲,步伐却有些僵硬,走了几步就停在原地,半晌不动。

“是有些怪。”李儒皱起眉,“往日这个时辰,曹营的伙夫该起了,寨子里该有炊烟,可今日……”他顿了顿,“你看那几个巡逻兵,走得太‘齐’了,像是被人提着线的木偶,连转身都透着股不自然。”

这时,沮授也登上了了望台,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上面记着近几日曹营的动向。他走到二人身边,接过望筒看了片刻,忽然道:“炊烟少了三成。”

贾诩和李儒同时看向他。沮授指着曹营的伙房方向:“往日寅时三刻,曹营该有十七处炊烟,今日只有十二处,且都偏淡,不像是做几万人的饭。”他又指向寨门附近的粮草堆,“还有那些粮草,堆得太‘刻意’了。”

“刻意?”李儒有些不解。

“你看那几堆新到的粟米,”沮授指着最外侧的粮草堆,“曹营的粮草向来堆得紧实,外层会用草席裹三层,可这几堆,草席只盖了外层,边角处连麻绳都没系紧——若真是要长期驻守,断不会这么马虎。”

贾诩抚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还有巡哨的频率。往日曹营白日里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哨,夜间一个时辰一次,可方才我数了,从三更到寅时,寨墙上的巡哨换了三次,间隔太短,倒像是……怕人看出破绽,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李儒性子最急,当即道:“如此说来,曹操主力已经撤了?留着这空营,是想稳住我们,好让他从容退军?”

“十有八九。”沮授点头,语气沉稳,“曹操用兵如神,若不是急于撤军,断不会用这种险招。他定是料定我们连日攻城,兵力疲乏,不敢轻易出击,才留夏侯惇守着空营,又让李典、于禁护着粮道做幌子。”

贾诩补充道:“而且看这营寨的布置,粮草辎重都摆在明处,显然是想引我们盯着这些东西,以为他主力还在——他越是想藏,就越说明他心虚。”

三人正说着,帐外传来脚步声,成大器身披铠甲,大步走上了望台。他刚巡营回来,脸上还带着风霜,见三人都在望曹营,便问道:“文和,文优,公与,可是看出了什么?”

贾诩将三人的观察一五一十说了,成大器听完,眉头紧锁,走到望筒前仔细看了半晌。他本就生得高大,此刻立在了望台上,甲胄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盯着曹营寨墙上那些“士兵”,忽然道:“那些人影,一动不动的时间太长了。”

他指着寨墙中段:“方才那三个‘士兵’,我看了一刻钟,除了被风吹得晃了晃,竟没换过一次姿势——真人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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