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将计就计(1/2)
寿春城外,寒夜如墨,唯有成大器的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烛火跳动间,将帐内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帐顶悬挂的青铜灯盏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灯油滴落的“滴答”声,在这充斥着军务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帐内最醒目的,是那幅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军事地图。羊皮材质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边缘处因常年翻阅而有些磨损,却更显厚重。上面用朱砂标注的攻防要点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箭头交错纵横,有的箭头已被反复涂改,墨迹层层叠叠,仿佛还在诉说着连日来的紧张对峙。地图旁悬挂着几面令牌,分别刻着“前军”“后军”“左营”“右营”,青铜质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无声彰显着中军大帐的威严。
成大器身着玄色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腰间悬着一柄镶嵌着翡翠的佩剑,剑鞘上的鎏金纹饰在烛光下流转。他正站在地图前,手指按着寿春周边的几处关隘,指腹摩挲着羊皮上凸起的纹理,眉头微蹙。自孙策率军围困寿春以来,已有半月有余,城外每日的叫阵声如针般刺着守军的耳膜,帐内的气氛也日渐凝重。
“孙策连日在城外叫阵,看似气焰嚣张,实则粮草补给怕是已有些吃紧。”成大器的声音沉稳如钟,目光缓缓扫过帐内众人,落在每个人的脸上,“依我看,他这是虚张声势,想逼我们决战。诸位跟随我征战多年,对敌军的脾性想必也有所了解,有何破敌之策,不妨直言。”
帐内众人闻言,纷纷陷入沉思。左侧一位身着青衫、面容清癯的老者轻抚长须,花白的胡须在烛光下泛着银光,他正是以毒计闻名的贾诩。贾诩的青衫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笔挺,袖口整齐地卷起,露出清瘦却有力的手腕。他沉吟片刻,指尖在案几上轻轻点着,发出细微的声响,随后缓缓开口:“主公所言极是。孙策新败之后急于反扑,却不知我军早已加固城防,城墙外侧又增筑了三层鹿角,囤积的粮草足够三月之用,连水井都深挖了五丈,蓄水充足。如今他在城外耗得越久,士气便越低迷,对我军便越有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依诩之见,可派一队轻骑袭扰其粮道。孙策的粮草多从庐江运来,途经石亭山道,那里地势狭窄,只容一人一马通行。派五千轻骑夜间出发,携带火箭,趁夜烧毁其粮草,断其补给。不出半月,孙策军中必生内乱,自会退兵。”
右侧轻摇羽扇的李儒则摇了摇头,他身披素袍,袍子上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刚从城头巡查回来,袍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寒霜。李儒的羽扇是用上好的鸿鹄羽制成,扇面光滑,边缘处却因常年握持而有些磨损。他轻扇羽扇,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文和之计虽妙,却恐孙策早有防备。他麾下程普、韩当皆是沙场老将,定会严守粮道。”
李儒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寿春城的位置:“周瑜更是智计无双,此人最善洞察人心。依我看,不如坚守不出,每日在城头擂鼓助威,让士兵们演练阵法,佯装军容鼎盛,待其锐气耗尽,粮草将尽时,再派精锐奇袭其大营,定能一举破敌。”
帐内众人各抒己见,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偏将周仓身披铠甲,甲片上的寒光映着他刚毅的脸庞,他瓮声说道:“末将愿率军出战!孙策小儿不过是侥幸取胜,何足惧哉!”帐下主簿则摇头道:“周将军勇猛有余,却不知敌军势大,不可轻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成大器听着众人的议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眼中渐渐有了决断。他正欲开口,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杂乱而沉重,显然来人已到了极限。紧接着是亲兵慌乱的通报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主公!大事不好!有广陵残军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禀报!”
成大器心中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砸中。广陵是青州的屏障,地势险要,三面环山,一面靠水,由心腹陈登镇守。陈登不仅善于军略,更擅长治理地方,广陵在他的治理下,城防坚固,百姓安居,向来稳固,怎会突然有残军前来?他沉声喝道:“让他进来!”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涌了进来,烛火猛地晃动了几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踉跄着冲了进来,他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士兵的战袍早已破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渗血,凝结成暗红的血痂,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重伤,骨头怕是已经断裂。
士兵见到成大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哭腔喊道:“主公!广陵……广陵城破了!”
“什么?!”成大器脸色骤变,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布满惊容,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的衣服撕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广陵城破了?元龙呢?他在干什么?元龙向来谨慎,怎会让城破?”
士兵被成大器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他哽咽着说道:“是……是城内的世家反水了!赵氏、吕氏两家,平日里受太守恩惠,却在昨夜打开了西门!周瑜率领大军趁机杀入城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城楼上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士兵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绝望:“陈太守率军在街巷中奋力抵抗,身上中了数箭,却仍在指挥战斗。无奈敌军势大,如潮水般涌来,他在突围至东门时……被敌军的弓箭手射杀了!属下亲眼所见,太守倒下时,还在喊着‘将士们,守住广陵’……”
“哐当!”一声脆响,成大器手中的佩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剑身在烛火下闪着凛冽的寒光,映照出他狰狞的面容。他因愤怒而浑身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虬龙般盘踞,声音因压抑着极致的悲痛而变得沙哑:“周瑜匹夫!竟敢偷袭广陵!元龙……我的元龙啊!”
帐内众人也都大惊失色,纷纷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贾诩脸色凝重,原本轻捻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李儒眉头紧锁,羽扇也停在了胸前,他快步走到士兵面前,急切地问道:“敌军有多少人?进城后可有烧杀抢掠?城内百姓如何了?”
士兵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敌军约有五万人,进城后只占据了府衙和粮仓,暂时没有屠戮百姓……”话未说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帐外的亲兵连忙上前,将他抬了下去救治。
贾诩上前一步,沉声道:“主公息怒!如今不是发怒的时候。周瑜善于用兵,绝非鲁莽之辈。广陵城破,青州腹地门户大开,那里是我军的粮仓,若他率领大军以战养战,长驱直入,沿途劫掠粮草,我军后方必将大乱,到时候寿春前线也会受到波及,军心动摇,形势危急啊!”
李儒也点头附和,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文和所言极是。不过依我看,周瑜应该不会直接孤军深入。他刚取广陵,根基未稳,城内世家虽反水,却未必真心归顺,百姓也心向我军。若贸然北上,一旦被我军断了后路,便是死路一条。我猜他的目的,恐怕是想趁我们派兵夺回广陵之际,设下埋伏,行围点打援之计。”
贾诩抚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文忧说得有理。周瑜深知广陵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必定会死守此地。他设下埋伏,就是想先击溃我们的援军,挫我军锐气,让青州各县闻风丧胆,然后再北上进取青州。此计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不可不防。”
成大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愤怒。他知道贾诩和李儒说得都有道理,如今局势危急,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他走到案几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向两人,沉声道:“那依二位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既要为元龙报仇,夺回广陵,又要保住寿春,击溃孙策。”
贾诩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寿春和广陵之间划了一条线,这条线穿过数座城池和山脉,在烛光下仿佛一条无形的毒蛇。他眼中精光一闪:“我们可以将计就计。主公可下令,让寿春城内外的大军做出尽起大军、驰援广陵的假象,让士兵们在城内收拾行装,旗帜鲜明地搬运粮草,甚至可以故意放松对寿春的防御,撤下部分城楼上的守军,让孙策以为我们要放弃寿春,回援广陵。”
他指着寿春的位置,继续说道:“孙策此人好大喜功,自视甚高,见我军主力离开,必定会率军来攻寿春,想趁机夺取这座重镇。到时候,主公可暗中留下五万兵力,与张合镇守寿春的两万大军汇合,在城内街巷设下埋伏,城楼上备好滚石檑木。待孙策入城之际,两面夹击,定能击溃孙策主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