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匈奴人的生存法则比刀剑更致命!(2/2)
过了好久,久到我腿都站麻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你的意思是......用锄头,打败他们的弯刀?
正是!我毫不犹豫地郑重叩首,额头触地,声音铿锵有力,陛下,战争的本质,从来都是争夺生存的资源。谁掌握了更高效的生产方式,谁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谁就赢得了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说完这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廷议再开的时候,我成了全场焦点。那些目光刺得我浑身不自在,但我强迫自己挺直腰杆。
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气候牧草关联表》挂在殿中,从容不迫地拆解匈奴的战术逻辑:诸位请看,匈奴为什么总在秋末南下?因为春夏两季是他们的牛羊长膘的黄金时期,秋末的牲畜最肥壮,能提供整个冬天的肉食和奶制品。一旦入冬,草木枯黄,大雪封山,他们若不南下抢劫,整个部落都要面临灭顶之灾。他们的每一次出击,都是被严酷的自然法则计算好的,精准得可怕。说到这里,我注意到几个老将军在微微点头。
我话锋一转,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所以,我们不必跟他们在马背上硬碰硬。如果我们在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上,提前焚烧草场,制造百里无人区;如果我们在沿途的关键水源里,投撒牛羊不吃的苦卤,逼得他们不得不绕远路,就能让他们最肥壮的战马和牛羊,在长途奔波中被活活拖垮。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一派胡言!冯劫终于按捺不住,厉声打断我,你这是在替匈奴人算计活路!居然想出焚烧草场、污染水源的毒计,简直是资敌!妇人之仁,阴险歹毒!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替匈奴算,难道要等他们的铁蹄踏破咸阳宫门,再来替我们自己算吗?冯大人,您岳父李斯丞相当年一封《谏逐客书》名动天下,里面有句话: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怎么到了今天,这朝堂之上,反而容不下一句剖析敌人的真话了?这话我说得格外大声,整个大殿都回荡着我的声音。
这话一出,冯劫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胡子都在抖。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队列前方的李斯。
只见李斯眼观鼻,鼻观心,竟然默然低头,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我的话。这个老狐狸!
就在这时,嬴政忽然从御座上站起身。他玄色的龙袍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径直来到巨大的舆图前。靴子踩在玉石地板上的声音,嗒、嗒、嗒,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他伸出手,从侍从的托盘里拿起一枚沉甸甸的铜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尽全力,把它狠狠钉进了地图上的中心位置!
的一声巨响,仿佛为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钉下了最终判决。那声音震得我耳膜发麻。
就按她的法子试。嬴政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命蒙恬为前将军,负责北境防线,肃清游骑。命姜月见为屯田总使,全权负责河套屯田事宜,督造水利,调配民夫钱粮。即刻生效!
他顿了顿,转身,目光如炬,扫过我和蒙恬。那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记住,粮不到,兵不起。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到我身上,嘴角竟勾起一抹罕见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笑意:你说他们是饿疯的农夫,那很好。寡人,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农夫。这话说得我心头发热,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散朝后,我还没走出宫门,李斯的亲信就悄悄追上来,低声传话:姜大人,丞相让小人转告您。冯中车府令已经连上三道密奏,弹劾您包藏祸心,阴怀二意,都被陛下留中不发了。陛下只回了一句:她比谁,都希望大秦活得长久。
我站在高高的宫墙下,抬头仰望那片被宫殿飞檐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跟着散去了。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我突然觉得,这深宫不再是禁锢我的华丽囚笼,而是一座正在由我亲手点燃、即将照亮整个帝国北疆的灯塔!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当天夜里,我没回寝殿。虽然累得眼皮打架,但兴奋的心情让我毫无睡意。
就在农政司那间灯火通明的议事厅里,我召集了农学堂第一批毕业的三十六名屯田校尉。这些年轻人个个眼睛发亮,看着就让人欢喜。
他们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年轻,热血,对土地怀着最质朴的敬畏。有个叫二狗的孩子还特意从老家带了烙饼来,说是他娘让带给我的,饼还温热着,让我感动得鼻子发酸。
我没跟他们讲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只是展开了一幅全新的舆图——《十年河套变迁推演图》。图纸太大,我们只好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才能完全展开。
第一年,我们要在这里筑起引黄河水的大坝。我的手指划过图纸,第二年,我们要试种出第一批耐寒的粟麦。第三年,粮仓要拔地而起。第五年,沟通南北的集市要在这里开张。第七年,通往咸阳的邮驿官道要彻底打通。而第九年,我的手指重重点在图上,声音里充满不可动摇的信念,整个阴山以南,都要变成阡陌纵横、沟渠成网的关中粮仓!
你们要去的地方,现在还是风吹草低见豺狼的荒原。我环视着他们一张张被烛光映红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但我要你们记住,十年之后,那里的孩子们会指着你们今天踏足的土地,骄傲地对同伴说:看,那是我爷爷亲手种出的第一片麦田!说到动情处,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这些孩子们也都红了眼眶,有个小姑娘还在偷偷抹眼泪。
帐外,夜风呼啸,吹得烛影疯狂摇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动着,像在跳舞。
众人散去后,我独自留在图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舆图上那条蜿蜒曲折的引水渠线。墨迹还没全干,蹭了一手黑。
它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银针,即将由我亲手执掌,一针一线,去缝合这个庞大帝国破碎流血的边疆。这个重任让我既兴奋又忐忑。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推演着每一个可能遇到的水文难题时,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我竟没察觉有人靠近,吓了一跳。
一名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恭敬地垂首。他走路的姿态很特别,像猫一样轻巧。
姜大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前往宣室殿。
我握着炭笔的手微微一顿。宣室殿?
那不是帝王深夜批阅奏章、召见心腹重臣的地方吗?我的心突然一下,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翻腾。
我压下心头的惊讶,放下炭笔,整了整微乱的衣冠。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墨汁染黑了一大块,真是狼狈。
跟随内侍的身影,我步入那片比夜色更深沉的宫殿群。宫灯在廊下投出昏黄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夜,我再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宣室殿里的烛火,一直亮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