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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这盐里掺的是血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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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些,我没有急着跳出去辩解。

我只是让阿芜去办一件事——在咸阳最热闹的南市,搭个台子,搞一个“百姓听证会”!

那天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发晕。阳光直直地照在一个断腿盐工那严重畸形的骨节上,皮肉外翻,甚至能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茬子。他指着自己已经溃烂流脓的脚踝,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们整天泡在盐湖里干活,身上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可我们亲手熬出来的盐,自己连舔一下都不敢啊!那是要卖钱的啊!”

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妈妈,颤巍巍地捧出一件儿子穿过的、上面沾满暗褐色血渍的皮甲,她的手指像干枯的树枝,抚摸着皮甲,抖得厉害:“这……这是我儿穿到死的……他信里说,伤口烂了,不敢洗,怕浪费了那点盐巴熬的汤……你们大家说说,你们现在吃的盐,是不是用我儿子、用那些边关将士的血……熬出来的啊?!”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掠过沉默的人群,带起一阵阵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像春天里最冷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浸透每个人的心。

三天之后,一首新的童谣就传遍了咸阳的大街小巷:“姜娘子,开官井,三十钱,就能买一斤。卓家狼,心肠黑,一斗盐,是百条命换来滴!”

第十天,坏消息又来了——支持我们改革的官员张德,遇刺了!

刺客砍伤了他的左臂,还在他家的墙上,故意留下了一块黑布条,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蝎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是我以前执掌黑冰台时,身边最信任的心腹才有的标记,早就被封存不用了。

现在这东西重现江湖,摆明了是想嫁祸给我!

我先是心头火起,随即却怒极反笑。

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好啊!

我立刻下达密令,严格控制张德身边所有的仆役,进行秘密审讯。果然,从一个厨娘嘴里撬出了真相——是卓家派人干的!

几乎是同时,樊哙将军押送的第一批“官盐”车队,在经过渭水渡口的时候,遭遇了抢劫!

劫匪们劈开盐箱,里面哗啦啦流出来的,却不是白花花的盐,而是呛得人直咳嗽的石灰粉!——嘿嘿,这是我们特意选的粗颗粒熟石灰,颜色、质地都跟没提炼的粗盐特别像,再用油纸那么一封,外形足以以假乱真!

早就埋伏在四周的官兵一拥而上,那些卓家派来的私兵一个没跑掉,全被按住了。

连夜审讯,带头的家伙扛不住,老老实实招供了:“我们家少主说了,只要把事儿闹大,搞得民怨沸腾,陛下就不得不罢免姜氏!”

当天晚上,咸阳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像战鼓一样滚过天际,震得窗户棂子都在嗡嗡作响。

我独自一人坐在存放文书的地窖里,四周石壁渗出的寒气,像冰冷的蛇一样钻进我的衣袍,袖口有点潮湿,贴在皮肤上,冷得刺骨。

我的指尖碰到了一卷冰冷的竹简——《河内铁器销售考成簿》。我把它翻开,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去:

短短三个月,售出犁铧一千二百具,各种农具三千多件,总收入是黄金三百二十斤。

因为这笔进账,边军的军饷得以足额发放,市场上的米价,也因此回落了两成。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撕裂了漆黑的夜空,瞬间照亮了我手中还蘸着墨的笔,那未干的墨迹,在电光下反射出幽蓝色的微光。

我在灯下重新铺开新的竹简,深吸一口气,开始写下我构思已久的《月见九算策》:盐铁官营、均输平准、绩效考成、分权制衡、严惩贪墨……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试点了,这是我为大秦重新规划经济秩序、绘制的一幅宏大蓝图!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用力吹灭了烛火。

黑暗瞬间涌上来,吞没了一切。

明天,嬴政就要巡幸河内了。

五百名精锐甲士,已经列队站在御道两旁。他们,都是曾经靠着那批官盐活下来的边军。

明天,他们将挺直曾经因饥饿而佝偻的脊梁,用灼热的目光迎接我——不是为了炫耀功劳,只是为了告诉全天下的人:到底是谁,在真正地为他们着想,给了他们活路。

我不去争辩那些虚无的对错。

我只争,那千千万万的人心。

夜色深沉,暴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被雨水浸泡后的清新气息,还夹杂着青草刚刚冒头的生涩香味,湿润而充满活力,仿佛预示着大地即将迎来新的生机。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天亮后,那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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